正文_21 塔寨遇血漾
月神沉睡在自己的梦里,恍然间仿佛都是泪水。那个叫聂采烟的女子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长大,终于按耐不住,告知了自己的师妹们,那群善良的女子们利用一切办法在她们师父的眼皮底下帮助采烟生下一名女婴,取名含雨。
那天的雨下得有多大,谁都会记得,山洞里积满了污水,同样也是春末夏初的下午,却再也没有山花烂漫,有的只是雨水、泪水和汗水。几个女子托着女婴在雨中哈哈大笑。那个孩子是那么可爱,闭着眼睛还在吮着手指,云游的神僧却站在山脚大声呼喊:“罪过罪过!”
他站在众人面前仔细查看那个女婴,沉声道:“这孩子十八岁那年必定会掀起坤洲城一场浩劫。”聂采烟靠在洞口缓声道:“神僧何出此言?“
那神僧闭目道:“冥冥中早有注定。也许并不关这女婴之事,但必定有关你心内所念之人。安全起见最好半生隐居为好!”
聂采烟知道邱泽川现已经是坤洲城护法,若坤洲城有浩劫自是关邱泽川的事。其他众师妹们俱都了解其中关系。不觉异口同声:“该如何是好?”
那神僧道:“此女婴身上印有两处月牙形胎记,有苗疆毒母之形却无毒母之心。寒兰山有半山庵一座为老僧闲时所盖,你等只需抚养她至十八岁不能亲见外姓男子或能逃过一劫!若日后发生变故可由胎记相认授予毒母嫁蛊技巧,至于能否安定坤洲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说着抚摸了下女婴软软的脑袋。缓缓走下山去。
聂采烟本不知道含雨身上有胎记,见那老僧这样说,忙扯开含雨身上包裹着的层层布料,果见腰间和腿侧有月牙形胎记。众人一见果都惊诧,再见那神僧已经没有了影踪。
也是自那以后,神坛里忽然失踪了五位女弟子,若干年以后聂采烟也就任新一代月神。
近二十年过去又发生多少变故?邱泽川在那个秋日以后的三年之后忽然一夜白头,然后终于成家,却开始进攻朝野,在父亲亡后逼退城主拥护新幼城主上位,哪知幼童夭折,叔伯风想海终于将风致云推上城主之位。奇就奇在风致云自幼与邱泽川交好,特别是就位以后忽然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发作以后全身痛痒,如同万只虫子啃噬自己的血肉。风致云虽说信任风想海,只二人暗中求助于月神,其实暗中更是相信邱泽川,找到首熏配制解毒秘方。
月神自然知道虱蛊来源正是邱泽川,只因这是她亲手教与他的。她也知道此蛊解法但是杀人之事无可奈何,只能每年七夕缓和。
心内那样深爱的一个男子,纵使变得面目全非,也还是灿烂过的。月神终没有戳破邱泽川的阴谋,只暗中帮助与风想海,比如聂宝芽救风想海那次。
她只是心内感觉疲惫,想不明白那样温和明媚的男子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模糊血腥,为什么邱含雨那样一个可爱的女儿却半生不得相见。她日日夜夜想着这些事,纠结在心里,痛苦难耐。恍然间看见邱泽川那张明媚的笑脸,近得那么透明。
她忍不住叫一声自己在心内叫唤了无数次那么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泽川……”
五
“你醒了?”
月神睁开眼睛,依然是那样明媚的笑容,只是须发全白,面容也已老去,还有那么些许的阴翳在里面。
月神转过头去不看他,他却在后面激动地叫了声:“采烟……”
月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邱泽川笑道:“她们、她们都没事了……”说着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月神惊慌,甩了过去,怒道:“邱泽川你这个魔鬼!”
邱泽川眼神里满是诧异,再次紧紧拉住月神右手,急道:“采烟,怎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
月神只觉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只得闭目任由泪水成河。忽然眼睛一睁,吼道:“快交出癸丑她们!我要回坤洲!”
邱泽川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月神,回坤洲定是要帮助风想海夺城主之位!”
“夺位的不是风想海,而是你邱泽川,你用虱蛊毒害风致云。知道我不忍滥杀无辜来救风致云,让风致云心内对我和风想海产生怀疑,正好以你名义介绍首熏进来治好他的蛊毒,对你心存感激以后处处委你重任,就算救不活他,他们兄弟二人也已经两败俱伤,你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邱泽川怒目道:“我自离开寒兰山以后每日每夜思念你,苦苦等你一年没见你来寻我。而后两年我处处寻你却不见你踪迹。我只道自己心已死再不作他想,顺应父亲成家生子,做了护法一直至今。你当我每天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心里会舒服吗?”
“那你一直觊觎城主之位又作何解释?”
“只要你回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月神看向邱泽川满头白发,心内黯然,却笑道:“我只当自己年少气盛,太过感情用事。你当我还会重蹈覆辙吗?”
邱泽川急道:“你真不、再接受我?“
月神道:“你若放手了,风致云首熏等事要如何收场?”
邱泽川展颜道:“你能再接受我,我马上让首熏帮风致云驱蛊,并不再追杀风想海!”
月神叹道:“只怕已经迟了!首熏既然已经能嫁血漾,已经不再害怕任何人了,理应不会再听你摆布!”忽然惊道:“今天初几?我们现在在哪里?”
邱泽川道:“在回坤洲的路上,现在已经是十三的凌晨了。怎么了?”
月神吐口气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回不回头?”
邱泽川却坐了下来,叹道:“这些年我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你若能回来我……”
月神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月圆之夜以前我必须赶到洌清泉处!”
邱泽川将月神被子拉了拉笑道:“好,我们马上赶路!”
风想海等人一路畅行无阻,于第二天晚上来到塔寨等候月神师姐妹们。哪知却遇上邱泽川队伍,两兵相见分外眼红,风想海见邱泽川队伍浩浩荡荡,中间夹插着五顶土轿。邱泽川站在队伍前面看着风想海笑道:“风上护!“
风想海笑道:“我还活着你还笑得出来啊?”
邱泽川面上一红,不知如何接下去。后面兵士们叫道:“放血漾!放血漾!……”
平豪等人面上俱是惊恐之色,却听后面一个女声怒道:“邱泽川你竟也藏有那害人的东西?!”那前面一顶土轿里钻出一个黑衣女子,面容异常美艳却透着一股阴寒,邱泽川一见她出来马上回身扶了扶,轻声道:“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哪知话音刚落,那女子一个利爪扼住邱泽川脖子,吼道:“血漾在哪里?”
风想海惊呼一声:“月神?!”邱泽川等人却都未想到,队伍马上惊乱!后面四顶轿子内均走出四名老年尼姑,围住月神、邱泽川不让邱泽川队伍靠近。邱泽川呼道:“采烟!采烟!啊……”忽然尖叫一声,本来拼命要拉月神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却反而往自己身上挠去,一下子衣服上都是血痕!
风想海一见这样,想起聂宝芽死前的模样,眼睛里迸出血来,吼道:“是你杀死了宝芽!”抽出腰间软剑踩上敌方兵士头顶就要刺杀过来,哪知月神忽然喝道:“不要过来!”话音未落,邱泽川的外衣忽然膨胀开来,“嘶嘶”声不断,邱泽川的叫声里充满恐惧,中间还夹杂着磨牙的声音。月神已经放手点了他穴道以免他挠伤自己,但是此时邱泽川的十指也已经全是血液,指甲里还残留大片的血肉,旗下众多兵士都不忍去看,风想海只觉胃中翻搅不断,平豪等人却心内大快!
月神一把扯掉邱泽川已经残破不堪的上衣,露出异常血腥的躯体来,那些鲜血淋淋的身体上海偶尔露着白色的胸骨!月神面色惨白,忽然看向众师妹们,惨然道:“你们好好照顾含雨!”扭头咬向自己手臂,咬出一块血肉来,脸上已经完全是泪水、汗水。伤口过深过大,血液马上崩出,月神紧紧搂住大喊大叫的邱泽川,二人血液掺和纠结在一起,一瞬间整个山坡上似乎都是红色,月神大吼一声,邱泽川的皮肤里面长出一个个犹如粉刺一样的东西来,邱泽川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月神闭上眼睛再在自己手臂上咬出一个血洞来。外围众人俱都胆战心惊不敢贸然行动。那四位老尼却都满脸泪痕不忍去看。只见地上血流更多,邱泽川身上突然飞出无数金色的小虫子,犹如漫天金花泼洒开来,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奇妙的景象,月神却大声嘶吼:“快走!快走!”平豪等人俱都知晓血漾蛊的厉害之处,本就离月神、邱泽川队伍比较远,一听月神喊叫,马上命队伍躲入山林!那四名老尼已经先有耳闻退入风想海队伍,急切地看向月神却又诸多不忍!无法只得随风想海队伍退入树林。
那些离得比较近邱泽川队伍却都无法幸免,惨叫不断,瞬间山林上已经出现几堆白骨,众人面上都是恐惧之色!月神总算护住了邱泽川,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又昏厥过去。邱泽川解除体内痛苦,已缓缓转醒,终究伤势过重只能躺在堆堆白骨之中,看向月神却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