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眸光寸寸上移,扫过那把滴血的重枪,越过青筋暴起的手背,顺势而上,最终陷入到那双暗如长夜无光的瞳孔之中。
魏颐,杀来了。
盛昭宁不知该怎样形容那一刻灭顶的绝望,她只觉浑身僵冷,天地昏寂,一切颜色都在眼前骤然失去。
魏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冷目注视着她。
他看清二人紧握的手,看清盛昭宁恐惧的目光。
那颗被憎恨填满的内心本以为不会再为她有任何的跳动,可还是在看见盛昭宁的那一刻,重重一坠。
禁军持剑反击,可不过数十人的队伍,如何能敌得过跟在魏颐身后的几千精兵。
“殿下快走!”
羽林卫统领冲杀在前,拼死抵挡。
盛昭宁什么都来不及想,转头拉着魏珩朝反方向跑去。
她不知跑了多远,也许并没有多远。
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却如同跑了一生般漫长。
直到那匹黑色的马再次挡在面前。
盛昭宁身形一晃,脑中的弦骤然崩裂。
魏珩将她挡在身后,迎着面前高马,抬头直视马上的人道:“魏颐。”
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曾经掩在一片和平假象下的兄友弟恭之景似乎还在眼前。
魏珩或许对他有过防备,却从未真正的将他视作仇敌。
他对魏颐,总是缺少了那种仇恨的情绪。
相反,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始终萦绕在他的身前。
如果不是察觉到他和昭宁曾经有情,如果他们不曾陷入过皇位的争夺,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手足情深的兄弟。
魏颐冷目注视着他,同样道:“魏珩。”
微妙的气氛在几人中间流转。
如今大局已定,魏珩已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能海清河晏,盛世太平,无论天下落于何人之手,他都无憾。
只是
“魏颐,放过昭宁吧,皇位之争与她无关。”
这从来都是他们之间的争夺,她不该受他的拖累。
成败已定,魏珩无惧去死。
只求盛昭宁平安。
一把剑被扔到他的脚下,荡起一片水花。
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要魏珩去死。
盛昭宁看着魏珩将那把剑捡起,刀刃出鞘,他毫不犹豫的往喉咙割去。
就在剑刃即将划破他喉咙的那一刻,盛昭宁才猛然清醒过来。
“不要!”她疯了似的撞开那把剑。
剑柄坠地,被盛昭宁夺下。
意识已经全部回笼,她丢开那把剑,跪在魏颐马前,一下一下用力的磕着头。
额头被撞破,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流淌在地上。
盛昭宁声音嘶哑:“魏颐,是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他。”
她错了,是她不该离开凉州,是她不该爱上魏珩。
是她,不该背叛他。
如果没有离开,如果甘愿留在魏颐身旁,即使要一辈子活在黑暗悲寂里,永远看不见光亮,是不是,就不用忍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没有了对她的深恶痛绝,没有了牵连到魏珩身上的滔天怒火,魏珩也许,就不会落入如此死境。
盛昭宁再次置身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错的彻底,万死难赎。
“求你,魏颐”她悲恸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