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花园，回到大殿之上，曲艺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斜对面，耶律原举起杯子对她挑了下眉，再一饮而尽，似在与她提前庆祝，庆祝她和离？还是庆祝她嫁给他？

曲艺嘴角一撇不再理会。她不想别人知道她与他之间还有这样的协议存在，实在危险。

守岁是快乐的，同时也是难熬的，尤其对于她这种不熬夜的人来说，简直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赶紧跑上马车，靠着车厢，闭眼入睡，一路睡着回到曲府。

第二日，正月初一，所有人都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云风寨的正月初一，人人窝在被子里，免去所有串门走访，但这里就不同了。她是王妃，正月初一要进宫给太后、皇后娘娘拜年，可是，她还是端王妃吗？

躺在被子里，她想了各种方案，最后都被自己摇头否定。“嗯，我已经不是端王妃了，不用进宫拜年，也不用给肖太妃请安，对，不用了。”

分析完毕，倒头继续入睡，整个曲府里，就没一个人想着提点她，就是齐夫人也没有，昨日实在开心，从三品夫人、小姐开始，上至左右两位丞相夫人，一一与她喝酒，一时得意，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日上三竿都没醒来。

直到傍晚时分，老妈子被饿醒了，这才起床开始生火烧饭。她们都是曲艺从云风寨上带下来的自己人，正月初一，就是闷头睡觉的日子。

老妈子煮了点红枣粥，又热了些年糕，寓意新的一年，年年高，红得早，让各位主子的下人端进给她们吃。

吃到一半，宋方披着一件外套敲门进来了。

“师姐，昨日你让我留意乐王，我特地与他聊了会，我发现，他没病，也没中毒，但又不太正常，像中了阿芙蓉。”

昨日，曲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桌上的东西推回给姚天天，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其实她已偷偷写好一张纸条递到姚天天手里，再通过她将纸条传递给宋方，让他靠近乐王，查看下他到底怎么了。

宋方的答案让曲艺惊得不轻。阿芙蓉是一种珍贵的药品，味道苦、气味臊、花色却艳丽，但只能少量且短期服用，它也是一种毒药，一种让人大量食用后快速上瘾，难以自拔的毒药。

同时，这种毒药无药可解，只能靠自身毅力断服，戒除瘾味，这比身体中毒还折腾人，让人的精神濒临崩溃，有的人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今日的云岚，面如槁木，要说他是鬼宫来的鬼人，她都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吃了阿芙蓉？”

宋方肯定的点点头。“当时大家都挤在一块聊天，我特意靠近了他，他吃这个东西，一月有余了，不算太长，但也不短，他若有心还是能戒除并康复的，若继续服食下去只怕，难说了。”

“一月有余？”曲艺边吃粥边想着，虽说乐王平日里混账了些，但也不至于迷恋上这种东西，要知道，以他现在的财力可吃不起这东西，除非

哎呀！曲艺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头盯着宋方。“沁心呢，她有没有事？”

宋方摇头，“上次文王妃来这里看你，我给她把过脉，一切安好。”

曲艺舒了口气，没事就好。只是，她不懂了，那个人给乐王下这东西干嘛。

没想明白，那就不想了，先吃饭。

宋方在曲艺身边坐了下来，聊了起来。“那耶律太子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看来对婷玉郡主很重视啊。”

想起昨日小花园里发生的事，曲艺嘴角一抽，呵呵，她问：“此话怎讲呢。”

宋方说：“今日是大年初一，就是婷玉郡主也赶着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拜年。耶律三兄妹倒好了，正在给他们的国宝赶制笼子，说要提早打造完毕，也好供皇上、太后等各位娘娘们，以及婷玉郡主玩乐。”

曲艺手中的勺子在碗里打着最后的一点红枣粥，陶瓷勺子与碗轻碰发出清脆的的叮咚声。完毕，曲艺放下勺子，摸摸肚子往后靠去。

宋方抬手为她把脉，“嗯，母子平安。”

曲艺嘿嘿嘿的笑了笑，“承你吉言。”

宋方翻了一眼，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山上呢，你也好好养胎。”

“嗯。”曲艺点头，轻声应了下，“那，初三就走吧，我不想看他纳妾，我们早点走吧。”

“行！其他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曲艺点点头，“有劳了。”

正月里家家忙碌，有忙着串门拜年，有忙着下厨欢迎客人，曲府忙着收拾东西打包回山，端王府也没闲着，下人按着肖太妃的意思，王府里内外都要挂上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贴着个“喜”字。

曲艺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离书，久久没放下。宋方走来，将和离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塞进信封里。“师姐，我们该出发了。”

曲艺叹了口气，点点头。她们来的时候东西本就不多，采买来的东西当天下午就让人送去云风寨了，因此，走的时候，只塞了一马车的东西。

站在大门口，曲艺回头向上看，“曲府”两字，深入她心。

“唉，我们都走了，还留着这东西干嘛。”双指间一动，一道内力顺着手指所指的方向弹了出去，打在曲府两字上方，将门匾完完整整的打了下来。

她一个飞身，将门匾接住，用力吹了下。“带走吧，这么好的木材，用来烧火可好了。”

众人汗颜，云风寨四处都是林木，缺一块木板吗。

门匾也被塞进马车车厢里，一切就绪，曲艺上马车，一路往云风寨的方向跑去。

大京城，也不过如此，她见识到了，但也不再回来了。

曲府一夜之间消失了，就连府邸上方的门匾也不见了。

百姓们站在门口，看着府邸里空落落的，只有几名宫人在清扫，心中不禁生起一阵寒意。飞鸟尽走狗烹，说的就是这意思吧。

曲将军，多好的人啊，唉~

此时，门口聚集了好多人，但这次，没人再议论什么，而是默默站在门口，看着大门里面的前院，还有里面进进出出忙着清理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