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聚一幕幕人生缩影的舞台精彩纷呈,她却盯着幕布上映出的人影幢幢,无论如何也走不出人生所经历的最后一个场景。
背景变换移动,聚光灯影影绰绰,舞台上有人笑,有人闹,有人得意忘形,有人目下无尘,有人摇尾乞怜,有人两面三刀……
还有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地戴上了象征「高城美奈子」的面具,扮演了他人眼中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自己」。
但是,那怎么会是自己呢?
她不断地质问自己。
那真的会是自己吗?
曾经意气风发的高城美奈子忽然成为了他人故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一直以来所在乎的,所关切的,所不舍的,通通变成了他人眼中容不得的尘埃。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化作他人的踏脚石,成为了迟早都要被扫进垃圾堆的东西。
父母也是,公司也是,恋爱也是……
她唇瓣颤抖着,目光中混着某种极深极沉的悲凄与无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从你的肩上抬起脸,与你对视时,眼瞳明而无亮,透明的面颊似乎含着某种万念俱灰的死意。
【我好像。】她语气轻缓,却态度定然,【什么也做不到。】
是复杂,浓重,垂死挣扎般无力的悲伤。
对他人敏锐的感知正化作荆棘,清晰的蔓延缠绕至你心脏的每一寸,鼓噪的跳动中牵动着近乎窒息的抽痛与难以抑制的哭泣。
“别……”
强烈的情绪感染中,眼前似乎也开始晕染一片幻象,呼吸不禁困难起来。在她的情绪全然崩溃的前一刻,你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甫一开口,你就彻底失了声。
因为你切实听到了耳边的一道声音。
与林间叶木共振,全然响动在脑海深处,不间歇的海潮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动。”
嗯?
思绪震荡的海潮逐渐平息,你僵滞的思绪重新转动起来,在瞬间分析现状。
是什么东西,在警告你「别动」。
好奇怪,这种庞大咒力下的压迫感,虽然跟通俗意义上的咒灵,给你的感受不太一样,但应该是咒灵吧。
可为什么咒灵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没有触发咒术高专的结界警报?为什么……咒灵还会说话?
短时间内涌现的问题太多,你在思考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只有声音,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你方运转术式探察方位,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钻破皮肤,扎根血肉的声音。
身体下意识绷紧,咒力在本能反应中覆满全身。
而后,飞速流失。
恍然间,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的感受席卷了全身。
你看到了对面的美奈子小姐一脸惊恐的神情。下意识地顺着她颤抖的视线,你低头看到了自己腹部钻出的诡异花枝。
“别动。”那道声音重复道。
像是停滞的指针再度转动,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剧烈的疼痛全然回归。这时候,似乎全身上下的感知都用来抵御疼痛,双腿丧失气力,你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上。
【没有在高专登记的陌生咒力,禁止靠近此地!】
是为防止后续的袭击,你仅凭本能作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咒力撑起的屏障隔绝了周遭的一切,而后又于瞬间清空。曾经被反转术式强行压制的伤痛如泄出的洪流一般,将你的意识冲刷至一片空白。
腹部的疼痛感越发清晰,你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花枝开得越发妖冶。
趁此机会,对方刚要靠近,就被毫不留情地弹开。恍若存在一面无形而坚固的墙壁将你们隔断,咒灵三番两次尝试补刀不得,便打消了继续出手的想法。
不同寻常的压迫感逐渐远离,就连那独特不似咒灵的气息也逐渐消失在森林之中。
你意识模糊,已经顾不得其他,仅剩的自救本能支撑着你发动反转术式。咒力在身体内部瞬间充盈,却又即刻干涸。
花枝在颤抖,似乎触碰到了反转术式的正能量,挣扎似地开始拼命抖动枝桠。
你觉得跟拿刀在腹部翻绞也没什么两样。眼看着那花枝差一点就要彻底萎缩,却又命悬一线地再次盛开,甚至长得越发繁茂诡异起来。
耳边的嗡鸣声越发吵闹。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天上飘,意识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眼看着身体被强制性的一遍遍重启刷新。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与不可接受。在意识被疼痛拷问的间隙,你甚至能冷静地判断出这东西并非靠吸食血肉生长,而是在蚕食宿主的咒力。
需要在切断咒力的短短一瞬间,才能将其根除。
这个方案在心中成型的瞬间,某种可怕的可能性也从你的心头升起。砭骨冷意沿着脊背在后脑骤然炸开,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不断上升的海面,彻底将你浸没。
——因为你的咒力是维系美奈子小姐存在于世的唯一一根稻草。
五条悟之前已经明确告诫过你。
风筝线一旦崩裂,末端系着的风筝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所以,绝对不能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