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国，汴京河堤，黎明

天光被乌云彻底吞没，墙壁上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这种天相，汴京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一场暴雨将至。

索性这次决堤的位置及时被发现，但因为事发在半夜，很多睡梦中的百姓来不及逃，便被洪水无情吞噬。

炽阳正带领着汴京的官差在打捞堵塞的涵洞。

造成拥堵最多的，不是植被断树，而是百姓的尸身。

赫连浔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家三口，父母到死都保持着向上托举孩子的姿势，却无济于事……

他们有了足够的赈灾粮食，却没有命吃上一口。

这便是灾荒年，让人左支右绌，时刻在希望和绝望的切换中度过。

水利工事，一直由工部的主事周吴监管。

赫连浔见到周吴的时候，他刚刚从抗洪的队伍中退下来，浑身湿透，手指被雨水泡的发白。

“殿下，臣无能！”

周吴衣服换了一半，似乎是没想到赫连浔会来的这么快，匆忙的跪拜。

赫连浔轻咳一声，“周大人为了抗洪工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怎会无能。”

“暴雨将至，洪水随时会冲垮河堤，为了殿下安全着想，还是应该随灾民一同转移至东山避难。”

赫连浔眼底浮上了一抹了然。

东山可是个好地方。

眼下看似东山是地势最高的避难所，可一旦水势上涨，东山上的人，和笼中困兽没有任何区别。

“孤既然是来治水的，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赫连浔拿出一张图来，上面勾画着木石结构的工事图。

周吴很懂这些，一看便知这图的含金量。

“殿下，此举可行，但若是放在决口之前尚有执行的可能，如今河道疏浚便是个大问题……”

“疏浚工程交给孤，你照做便是，务必在暴雨来临前完成，否则……”

赫连浔眼中尖锐的锋芒，直逼周吴。

宛如一把刀，抵在了周吴的脖子上，一股子冷意从周吴的尾椎骨升起。

赫连浔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周吴立刻单膝跪地，低下头。

“殿下请放心，否则周某便提头来见！”

没想到，赫连浔的声音却轻飘飘的盘旋在他头上。

“不至于此，周大人乃国之栋梁，若真完不成，随孤一同去东山避祸便是。”

赫连浔离开了，周吴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任何人都不会起疑。

周吴收好了图纸，心想只要拖到暴雨天，一切便都结束了。

赫连浔出来后，站在堤坝眺望着这条曾经养育了整个汴京百姓的母亲河。

如今她残暴，失控，吞噬她的孩子……

浑浊的浪花拍打着河堤，仿佛她痛苦的悲鸣。

关于疏浚，赫连浔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在脑海里成型。

——

清早，姜蜜被闹钟唤醒，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了赫连浔给她送的礼物。

姜蜜揉揉眼睛，有些迷糊的打开了酸枝木的盒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姜蜜瞬间醒过来了。

“哇！”

珍珠！

粉色的！

姜蜜捏着其中一颗，在阳光下转动时，上面火焰一样的纹路活过来了似的，流光溢彩。

整整一盒子深深浅浅的粉色，一下子俘获了姜蜜那颗永远十八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