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柔懒得理她,只当她是放屁。
邵凯四十岁,一张脸像发酵过度的白面馒头,把五官挤得微微变形。发胖后他的眼睛更小了,一笑起来只剩下一条细缝,完全没有了年轻那会儿的风流潇洒。
此刻他像滚筒洗衣机一样圆滚滚的身形堵在周明柔面前,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问道:“你中午还得去医院?”
“嗯。”
“下午还得去?”
“只要青宝没出院,一日三餐都得去送饭。”
邵凯不满地数落道:“不就是表妹住院吗?你至于这样卑躬屈膝地伺候到位?你是她家保姆还是咋的?家里你就不管了?”
周明柔抬头瞪他一眼:“卑躬屈膝?我送个饭就叫卑躬屈膝了?上回你小舅住院,你妈恨不得让你在医院里扎个帐篷给他陪护,又出钱又出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亲爹住院呢。我要是算卑躬屈膝,你那算奴颜媚骨了吧?”
邵凯被周明柔噎得哑口,他强行挽尊道:“我小舅是长辈,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是啊,你妈是扶弟魔,你不过是接过她的光荣火炬,将她的扶弟魔精神发扬光大。”
邵凯自知理亏,不敢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死死咬住周明柔不顾家、不管孩子发难。
周明柔一边剁排骨一边问:我怎么不顾家了?我不在,家是散了还是塌了,不还是好好的?”
邵凯气急道:“昨晚和今早我们都是叫外卖,孩子还小,怎么能老是吃地沟油?你当妈的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呵!你把我妈撵走,叫你妈过来鸠占鹊巢时不是说以后由你妈照顾乐乐吗?她啥也不干,连做几顿饭给孩子吃都办不到,那她来这里干嘛?家里缺祖宗供着啊!”
邵凯冷不丁被呛了一顿,他脸色涨红,快速扫了一眼厨房外,赶紧伸手拉上玻璃门,生怕自己妈听到。
他也没了耐性,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怎么说话呢?这么尖酸刻薄,简直像泼妇。我就问你,中午饭谁做?”
明明她以前温柔贤惠,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牙尖嘴利、不尊重长辈、偷奸耍滑
周明柔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了:“谁爱做谁做!我没嫁给你之前你们全家是吃西北风过日子的吗?凭什么就得我做?”
“这些就是女人的事,你结了婚当人老婆就得做!”
“行,那离婚吧。你给我等着,晚上我就来起草离婚协议书,谁不离谁是孙子!”
本来她还想着等李南照动手术这事过去才好好考虑离婚,可这胖南瓜非得逼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周明柔摔门而出,邵凯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周明柔出差一趟出回来气性这么大,之前两人也经常因为类似的问题争执,但都没有这次这样上升到离婚的层面。
难道她出差那段时间,在外头找到备胎了?
不然为什么突然提离婚?
下午,程中谋带着自己妈过来医院看望李南照。
恰好周明柔有事离开,没见着她心心念念好奇的凤凰男。
程母看过李南照后,给她塞了一个红包,说是去晦气、祝康健的,必须收下。
李南照心里浮起暖意,小声说:“谢谢阿姨。”
程母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好孩子,谢什么?好好养身体,出院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李南照重重点头,眼圈有点红。
无论生母还是养母都对她吝啬母爱,程母是除了外婆之外,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有类似母亲的慈爱和关怀的人。
张文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虽然没有跟自己父母说李南照的具体情况,但提了一嘴说李南照在住院。他盼着自己的父母能来看看李南照,按照两家长辈都过了明面的交情,这是应该的礼节。
可他们毫无反应,听过就算了。
程母出去走廊外陪着外婆叨磕,张文焕看到程中谋还在,他如临大敌,一直守在李南照的床前,占据着最佳位置。
护工阿姨和隔壁床大妈的眼睛像探照灯,轮流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来回扫。
程中谋将拎来的水果和鲜花放在床头柜上,站得离床边几步远,看着李南照问道:“南照,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张文焕伸手过来,与李南照十指相扣。
程中谋看了一眼他们相交的手,脸上波澜不兴,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出去。
李南照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面前的被子上。
被单是医院里统一的样式,白色底,浅蓝色细条纹,让人一看就会想到蓝色的天空和白沙滩,很熟悉的感觉。
她努力想,在哪里见过呢?
窗外的走廊边,李秀珍跟程家母子在聊天,两个长辈面对着窗户站着,程中谋则背对窗户。
李南照只看到他的背挺拔如白杨,她倏然想起来,这白底蓝条纹被单,像程中谋经常穿的衬衫图样。
恰好这时程中谋回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李南照赶紧偏移视线,意外发现外婆和程母也在含笑看着她,大约她们正在说起关于她的话题。
张文焕看李南照的目光投向窗外,问道:“在想什么?”
李南照收回视线,笑了笑道:“有点累,想睡觉。”
窗外的程中谋看到李南照躺正了,张文焕给她盖好被子,又飞快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李南照脸色泛红,似是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