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贵人因孩子的惨状，将素日争强好胜的心去了一半。

不至于背叛幕后的主子，但是也卖得差不多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容音遇到的奇葩事太太太多了，以至于太后扶持低位妃嫔在后宫里搅风搅雨这件事，并不算特别让她头疼或惊讶。

玫贵人还说：“嫔妾是不中用了，以后大约也只能依附皇后娘娘度日。想来扶持嫔妾的那位，也会转而扶持其他人罢。”

容音安慰她说：“玫贵人小小年纪，不必这般老气横秋，你且调养好身体，以待来日。”

说是这么说，容音知道，玫贵人大概率是没有以后了。

弘历那样好面儿，岂会冒着再生下一个怪胎的危险，再临幸她。

玫贵人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只是冷淡又嘲讽地笑了笑：“嫔妾这样的人，没落得青灯古佛，就是娘娘庇佑了，哪里还有什么来日。”

这日之后，玫贵人取代仪贵人的位置，加入长春宫日常茶话团。

高晞月虽然看她还是不顺眼，玫贵人也还是时不时怼得高晞月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毕竟还是磕磕绊绊地处下来了。

现在满宫里最重要的，就是仪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仪贵人的怀相并不太稳，这些天一直在景阳宫养胎，皇后把她的请安问候全都免了，只求她这一胎可以安安稳稳地生下来，别再处幺蛾子。

然后……仪贵人这胎比玫贵人的去得还快，刚刚五个月，就掉了。

是个成形的男胎。

仪贵人在床上哀鸣时，弘历在外面痴痴地望着里头，破碎得仿佛是他自己流产了一样。

——

连续两个孩子出现意外，而且孕妇都出现了相同的、特殊的、恶性征兆，同样的口舌痈疮、心悸心慌、头晕头痛，绝非孕妇的常见反应。

容音无法相信，这还是意外或者巧合。

她也向擅长妇产小方的御医、民间草医请教，越发确认自己的判断。

考虑到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节点有相似性，嘉贵人此时可能已经怀孕了，留着一个隐患可能还要继续害人，容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弘历。

容音指望弘历派心腹、能臣彻底清查，但弘历却犹犹豫豫的，嘱咐容音暗中调查，把捂锅的思路发挥到极致。

……行。

从未见过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

皇嗣、后妃屡遭毒手，而皇帝想的是，天下太平，朕之清名。

容音能怎么办，只能按弘历的叮嘱，暗暗地调查。

毒害两位妃嫔的手段实在不好查，连齐汝都没诊出到底是什么手法，容音不擅长于此，更是一头雾水。

正是寸步难行，仪贵人刚刚出小月子，线索就自己跳出来了。

十五这天请安时，阿箬当着所有妃嫔的面，告发娴妃用朱砂谋害玫贵人和仪贵人的龙胎。

事关重大，容音立刻把不相干的妃嫔都请到隔壁偏殿坐着，只留下娴妃、玫贵人、仪贵人、阿箬在场，并将她们分开隔在不同的放进，同时召见御医和当时侍奉过两位贵人龙胎的嬷嬷、接生姥姥、宫女，并通知弘历前来主持大局。

——

弘历来得非常快，事涉他最心爱的女子，他连朝政都顾不得，丢下早就安排好的政事，就来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里一派肃穆，自阿箬告发以来，皇后安排好各人的去向，就不发一语，捏着手串慢慢拨动。

直到弘历来了，皇后让出上座，在右侧坐下，三言两语交代前尘，剩下的事，都交给弘历做主。

弘历连想都没想，即刻先把如懿叫了出来，亲手摸了摸如懿的手，没有任何损伤，确信她没受任何委屈，才算放心了。

这番小动作做完，确认如懿没事，弘历回过神来又觉得心虚，如懿再怎么也成了嫌疑人了，他这样又是关切又是偏爱的，会不会太显眼了？会不会太不像个明君？他还偷偷去看容音的脸色，发现容音并没有关注他，顿时又暗自庆幸自己的明君之姿保住了，又暗暗腹诽皇后怎么这般忽略他。

容音耐心地等了许久，弘历还在关心如懿，容音只能无奈地提醒：“皇上，臣妾也相信如懿妹妹的清白，只是阿箬当众告发，还是得有个服众的说法才好。”

弘历方才如梦初醒，说道：“皇后说的对，朕也是相信如懿的，那就让阿箬、御医、嬷嬷们来对质罢。如懿，朕相信你，不是你做的，有人诬陷你，朕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而此时的如懿尚在震惊中，久久没能回神，她仿佛头一次认识阿箬那样死死盯着阿箬的方向。

容音忍他们忍得真烧心，得了弘历这话，迫不及待地吩咐将阿箬、三位贵人和涉事他人都带上来，就让他们三方互相对质。

阿箬告发如懿因嫉妒别人能怀孕产子，在白蕊姬、黄绮莹、嘉贵人的所用的炭和食物中下朱砂，伤害胎儿，之前保持缄默是因为两难，因为如懿只害皇嗣不害母体。

这次告发则是因为如懿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对嘉贵人下毒的剂量太大，已经危及母体。而且玫贵人和仪贵人失去孩子后，日渐消沉，日日诵经祷告，着实令人愁肠寸断。

阿箬实在忍无可忍，迫不得已才来告发。

容音忍不住看向嘉贵人。

嘉贵人娇艳的脸，看着比白兔儿还无辜。

她也中毒了？

可太医诊脉的结果，她身上完全没有中毒的症状啊？

阿箬陈述之后，齐汝说道：“玫贵人和仪贵人两位娘娘所中之毒，正是水银。朱砂遇热可以分解成水银，两位娘娘所用之炭、所食用之鱼虾若是都有朱砂，娘娘中毒也就在其中了。”

弘历忍不住喝问：“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早没发现！朕记得，玫贵人怀胎不到五个月时，就有了中毒之兆，为什么你们都没发现，反而说是正常的怀孕反应，你们难道也被人收买了吗！”

吓得齐汝等御医连连请罪，纷纷辩解说：“不知道是何毒时，逐一排查实属海底捞月；这有了毒物再顺着查，却容易得多了。”

弘历又喝问阿箬：“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如何叫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