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珩敛眸,脸色一沉。
他认出来了,这个婢女是在安慕宁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在戌时出现在荷园湖心?
为免多生事端,陈嬷嬷连忙将秋荷打晕了过去,而后眉头紧锁,将木船停靠在亭边,为难道:“太子殿下,您与苏将军,这……”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国太子,与当朝重臣于东宫荷园幽会……
虽二人只是切磋武艺,但刚才那番肌肤之亲,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传到权臣耳朵里,怕是几句就能将太子殿下置于不成体统的地步。
这叫在祁后身边伺候的陈嬷嬷如何不忧心。
这会儿苏妍桦已经从祁昱珩怀里退了出来,她声音清冷道:“妍桦谢过嬷嬷。”
她指的是嬷嬷将婢女打晕的事。
陈嬷嬷淡淡道:“苏将军客气了。”
她为的可不是苏妍桦的清誉,是太子殿下的声望。
只是往日在皇宫里,陈嬷嬷看到的苏妍桦都是一身红衣银甲,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见她一身黑衣便服,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苏妍桦打扮得极为简单、利落。
她未施脂粉,也未佩钗环,如瀑的长发用了根朱色锦缎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马尾流畅地垂落在笔挺的背部。
整个人看起来飒爽颇具英气。
但与有七分像的太子妃比起来,苏妍桦将军的漂亮还不够能让人完全挪不开眼,太子妃那才叫身姿纤纤、倾国倾城。
也不知怎的,新婚当晚太子殿下会气冲冲地从寝殿离开,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该不为这般艳色绝世倾倒才对。
陈嬷嬷再次叹了口气,而后俯身作揖道:“殿下、苏将军,有劳您二位与老奴我去趟娘娘寝殿吧。”
今夜之事,自是瞒不得娘娘的。
却不曾想苏妍桦冷声拒绝:“今夜有些晚了,便不打扰娘娘了。”
说罢,她便将利剑收入剑鞘,而后一个飒爽利落的动作,便脚踩荷叶从湖心亭、从荷园离开了。
“这——”陈嬷嬷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就算她苏妍桦是祁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将,武功高强、战功赫赫,深受陛下器重、朝中将士爱戴,但这般态度也太不尊不敬了!
简直不循礼法、不讲礼节,恶劣至极!
祁昱珩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
“美人俊骨英雄志,妍桦力压须眉,谁敢非议?”
他负手而立,袍衫上绣着的那汹涌的藏青色波涛,被风带着高高飘起,威严道:“她生性自由,不喜宫中繁文缛节,更不喜被宫墙束缚,让她去见母后的话,别让我再听见。”
他面色冷峻,袍衫飘动,让人不寒而栗。
陈嬷嬷吃了瘪,只好应下:“是,殿下。”
可祁后那边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了。
得知他深夜与苏妍桦幽会于东宫荷园,还被身为太子妃的安慕宁的贴身婢女撞了个正着,祁后当即震怒。
“珩儿你荒唐!成何体统!”
“本宫以为你与那苏妍桦只是白日里有所往来,没想到你们竟在夜里私会!不顾祁国礼法,你就不怕权臣的舆论吗?!简直把母后的话当耳旁风!”
“母后罚孤便是。”祁昱珩眼神恣睢,声音像是淬了冰。
“你!”
祁后万万没想到他竟一句话都不愿意听她多讲,眸中顿时跳出两簇怒火,忍不住拔高音调:“去殿外跪着!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娘娘使不得啊!”陈嬷嬷宛如惊弓之鸟,见娘娘这般罚太子殿下,一阵心惊肉跳。
不料太子殿下却狠了心地与祁后对着干:“儿臣领旨。”
说罢便甩着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明明才是被罚的那个人,却每一步都走地从容不迫,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祁后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凤位上,“他这是铁了心地要和苏妍桦对抗本宫、对抗陛下、对抗全朝权臣啊!”
“娘娘您消消气,切莫伤了身子啊。”
陈嬷嬷哪里见过祁后对太子殿下这般失望,连忙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看来在珩儿登上龙位前,苏妍桦,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