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凭林言怎么追问,风颂依然不回答。时间一长,林言也烦了,他不再过多询问,因为他的精神上无时无刻不再受着折磨,本以为他没有完全按照顾小长异变的轨迹,但是林言却没有想到自落水之后,他的脑子里突然多出来道鬼魅的声音,似男非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沉喃语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他,林言听不懂这道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却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极其紧绷,身上异化的程度越来越深了,就连脸上都开始生长出蓝色的亮片。
对此,林言的心情越来越浮躁,他能明确感受到自己的转化度肯定提高了,不知道上升到100时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张岑所说的能帮顾小长将转化度降下来具体做法到底是什么,林言一概不知,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张岑怎么做的了,他把顾二白带到了他面前。
不是一直跟在队伍里的顾二白,而是幻境之中的顾二白,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二重境内,现在许久不见,林言看着他鬓角突生的白发有些感慨,张岑以为他把顾小长的父亲带过来就能够唤醒他吗?太天真了,现在的顾小长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爸爸了。
“同学啊,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小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了 ……‘’
顾二白高大的背佝偻着,正低着头对面前的张岑说话,他神色疲惫不堪,而林言在看见顾二白的一瞬间,只感觉脑子里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他喘着粗气,一把就拍上了他面前厚厚的玻璃门,风颂站在林言的后面,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叔叔,阿长变成这副模样是我的责任。”
张岑的面色也很憔悴,这几日他一直在不停的奔波,查了许多资料,才勉强得出强烈的情感或许能够唤醒被感染之人,可他也无法确定可不可行,但目前别无他法,只能试一试了。张岑抬起头,看着玻璃后面的顾小长心头流露出苦涩,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勇气将这一切和顾父托盘而出,顾二白只认为自己不听话是儿子又干了一件不听话的事情,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是的,顾小长从始至终都是这场故事中唯一的受害者,可是现在将这一切解释清楚有什么用吗?当顾二白得知自己的儿子一直都在承受如此遭遇,情况或许会比现在更糟糕。
“小长啊……”顾二白颤抖着将布满茧子的双手放在玻璃上,隔着一扇门,与他心爱的儿子右手紧贴,他看着面前之人眼睛中闪过嗜血的杀意,一股浊泪顺着脸颊滑落。他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他不认识的模样,顾二白的心中悔恨又痛苦,他觉得顾小长现在这个模样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明明只盼着顾小长能够好好长大,读个好大学,找个人成家立业,可是为什么全都错了呢?顾小长没有好好长大,一意孤行要成为玩家,一意孤行喜欢上了男人,一意孤行……一意孤行到如今,而现在别人又告诉他顾小长在训练中不慎落入水中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这让他该怎么办?顾小长发出一声嘶吼,变异的指甲用力拍在玻璃门上,不知是在示威还是其他,他现在已经全无理智,满脑子都是杀人,只有杀掉这里的所有人才能让他焦灼的情绪抚平下来。而顾二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半跪在门前痛哭流涕,一切看似都无法挽回。
………………
往后的每天,顾二白都会来到这里试图唤醒顾小长,可是恨意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消除,每天都有一道声音在诱导着顾小长: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你难道忘记这些人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了吗?顾小长你现在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能力了。”
“你还在等什么?你之所以走上玩家这条道路也不是因为它可以给与你想要的东西吗?”
‘‘不要再等了,杀死他们,你现在不杀死他们,以后死的就会是你!”
“告诉我,你真得甘心这样死去吗?你父亲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
岌岌可危的理智和无穷无尽的恨意在不断拉扯着顾小长,直到那天夜晚顾二白浑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掩面痛哭道:
“儿子啊, 你快跟我走,我有办法救你了!’’
安防极为高的玻璃门就这样被轻易地打开,顾小长被人带了出来,他极力克制住想要杀人的欲望,看着自己被人握住的双手,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有些困惑地看着一旁喜极而泣的顾二白,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但是,他变异的双手还是死死回握住了顾二白,顾小长告诉自己:
‘‘这是爸爸,这是爸爸,这是我的爸爸……”
逃行的路上平静的诡异,等到顾小长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太晚,巨亮的镭射灯响起,周边是埋伏许久的武器和士兵,顾小长蓝色的眼睛无机质地扫视四周,却在看见那一汪湖水中彻底冷静下来。
他轻轻松开拉着顾二白的手,却听见他哽咽:
“小长啊,你朋友好心告诉我你是在这里变成这模样的,他们说只有再回到这里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原谅爸爸骗了你,但是我也是为你好啊……”
“那你知道就是我所谓的朋友将我害成这个模样的吗?”
顾小长语气有些恍然,他感觉自己提着的心被高高抛起又用力抛下。
“什么?”
顾二白一愣。
周边全副武装的士兵正逐渐向这里围过来,这下就连他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回到现实,林言被顾二白拉到后湖畔,周围同样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侧目看向湖水,风平浪静,但是林言却知道底下暗潮波涌。
突然士兵分两侧离开让出一条路来,林言静静地看着走过来的几人,还是张岑的那些朋友,他们脸上挂着笑。
“真不容易啊顾小长,我没想到张岑竟然把你护着这么厉害,可惜……”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容:“你还是信了你父亲,哦不,应该说,你父亲信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