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很讨厌聪明人说蠢话,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双方都确认了身份,还要七拐八个弯的绕到别的地方去。只不过这么一小会,自己就被载着重新回到了院门口。在高阳被从马鞍上抱下来的同时,很容易便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五个字:“符号看象限。”
颇为不幸的是,在被送到院门口的同时,高阳的屁股上还挨了轻轻的一巴掌。
如果是刘邦或者吕雉这么干,高阳倒觉得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哪怕是樊哙那个粗人,哄一哄这个时代的那些蠢蛋也就随便了。
唯独张良,在被这个混蛋拍屁股的时候,高阳觉得被拍的不是年仅五岁的刘盈白嫩肥硕的屁股蛋。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已然22岁的高阳的屁股。
这就很难忍受了。高阳必须想个办法拍回来。
走进院内的时候,高阳的脚步雀跃得有些变形,某句禁忌的台词在他脑中回荡。“もう何も怖くない(moo na ni mo ko wa ku na i)……”他几乎要把那个mo字喊出来了。不过身体还是老实的,以至于wa ta shi后面的台词在他脑中出现的时候,已经尽力咽下了笑容。
多亏如此,刘盎才不用看见弟弟脸上皮肉纠结成一团,看起来像是妖怪一样的面容。
虽然这幅尊容已经很难看了,但终究还只是肿起来的脸而已。要是笑起来那就太可怕了。
即便如此,刘盎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弟弟的兴奋,在长椅上抖着腿,屁股扭来扭去的像只蛆虫。
高阳不打算解释,虽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了,本人能少撒谎还是尽量少撒谎的好。
就这样一动一静两个人吃完了半碗糜子。糜子没有磨成粉,更没有糯米粉相辅,粘性很小,只能是用手伸进碗里搓一把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出一点甜味,吃起来很难看。
因为兴奋变得不错的胃口也没法在这东西上得到满足。高阳在前襟上擦了擦口水,很快就下桌了。
左手倚在门栏边上看向外面的田野,可惜高阳的整个人基本上是瘫在门框上的。这就使得本来好好的一幅征妇思归图变得不成样子。
对于张良能轻松解决问题这一点高阳是没什么怀疑的。此人的女儿前不久还在与自己玩耍,也就是说不论历史上的那个张良是不是像现在这个一样是穿越者,他的地位没有减损分毫。智计百出的留侯处理起问题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张良是什么时候穿越的了。虽然不久之后或许就能从此人口中得到,不过高阳还是有兴趣考虑一下,因为反正此时他的脑中也想不了什么别的东西了。
从他的女儿张岚下手,高阳开始回想起与此人接触的每一个细节。事实上张岚作为张良庶女,相比起其他女孩来说,离刘盎的核心圈子就要远很多了。
张萧韩汉初三杰之中,萧何最后的封户最高,而张良的封户却很低,虽然如果没记错的话与这家伙自己放弃了齐地大封有关。
但目前为止,张良作为谋士,在功臣集团里的排位还算不上太高。不过如果这家伙不搞幺蛾子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带兵从征,献了屯兵灞上,约法三章诸策,鸿门宴前救了刘邦性命。
荥阳之战近在眼前,只要按照历史上的路子来走,很快功劳便会凌驾于一众沛人功臣之上,也正是因此选择功成身退,自降封户。
沛人集团边缘人的庶幼女的身份确实低微。不过高阳来到汉朝的每一秒钟都花足了十二分的心思,如此想来对这个女孩的轻视不免很有些奇怪了。
尤其是自己本不应该受到在场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影响的。
汉初最牛逼的三个人的子孙,即使自己优先关注了将要遭逢大难,身死族灭的韩信家女儿,也完全不应该忽视张良的女儿才对。
仔细一想,高阳开始吐血。
张良是韩国人(七国的那个韩国),她女儿当然说河南话。自己拼命在学的沛话更偏向于中原官话。后世河南当然也是中原官话区,但是沛话顶多归入中原官话徐淮片。河南人说的不管是哪个片,总之不是徐淮片。
而且江苏人实际上就是之前七国的楚国人。楚汉之争本来就是老乡打老乡。
要知道始皇帝只统一了文字,统一语言是新中国四十多年后才基本做到的。现在的老楚国人和老韩国人说话互相能听懂一点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所以高阳哭丧着脸。刚刚和张良说的是普通话,忽视了这一点。大家玩不到一起去不仅是身份问题,可能更核心的是语言不通。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张岚这个名字都是靠着两个人的脸形加上当时报名时的一点印象归到一起去的,是不是还得两说。
报名的时候没找出张良的女儿很正常。
虽然自己只熟悉普通话和南京方言,楚国话韩国话都是差不多的一窍不通,但是终究是沛话听的多一点。
加上没玩到一起去,韩国话就更没听到几句了,对都对不到一个人头上去。
高阳唯一能部分确定的一点可能就是张良大概没完全拿别人当傻子耍,应该没怎么教过女儿普通话。
所以就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老老实实找穿越者前辈请教一下,自己的问题张良前辈应该都遇到过,而且也差不多解决了。而老前辈早已趟过的坎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