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莹没做声,只轻轻推了推他的肩,不想他却将自己搂得更紧。
华莹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汗岑岑的。
她想,他约摸是糊涂着吧,也就由着他去了。
可苏寿感受到她的触摸,突然醒了醒,抬起头来,冷不防与华莹视线对个正着。
那那眼里蒙着红润的睡意,似清醒似糊涂,只顾把她直勾勾地瞧着。
华莹心头跳了跳,唯恐他在这个时候脑病又犯了,便低低问道:“可要给你扎两针,让你睡得安稳?”
苏寿却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一句:“几万将士因我而死,而我亲手杀了刘延。我曾把刘延当做恩师。”
华莹道:“可现在你恨他。他是你的心头魔。”
苏寿肯定地道:“是,我恨他。”
说完,他又缓缓俯下头头,在她腰间依稀深嗅一口气,声音极低:“遇到华大夫,是我此生之幸。不然,可能我的后半生,只会疯癫下去。是我不愿清醒。”
华莹愣了愣。
他搂着她腰的手却分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将她完全嵌进臂弯里。
华莹一时无言,苏寿却又开口道:“你摸摸我。”
华莹:“……”
他像个讨糖的孩子,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她有所动作,再道:“你摸摸我的头。”
没等华莹动作呢,这时一直闭着眼的谢不若来一句:“不就是受个伤,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我受伤的时候可从没要求她摸摸我。”
陈辛吧唧一下嘴,侧着身板继续睡,丝毫没有被打扰。
苏寿道:“我脑壳痛,应该是疯病要犯了,需要点安抚,不然一会儿我要发疯了。”
谢不若讥讽道:“我倒是头一回听说疯子还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发疯的。”
华莹道:“还睡不睡?”
谢不若没睁眼,哼哼两声:“要不是看你今天这么卖力,我才不会这么忍你。”
说完这一句,他就没再说了。
华莹思及自打与苏寿相识以来的种种,也不知是何种心绪,但还是抬了抬手,轻轻放在他头上,摸了摸。
她见过他疯癫的模样,也见过他或清醒或落魄的模样,但就是未曾见过他眼里有光、令世人敬畏的模样。
她想,她这个病人,还需得长期治疗,才能慢慢找回以前丢失掉的东西。
华莹没摸过男人的头,他头发没有之前束道髻一头糟乱时那么毛躁,反而有些柔软,让她觉得,她像在摸一只……大狗。
而这大狗似乎得到了慰藉,舒坦了,也就安分地继续睡了。
只是他那双手,搂着她一夜没松。
第二天天亮,华莹醒来,发现苏寿已经没趴她腿上了,一旁的火堆也已经熄了。她揉着僵硬的腿,发现那两大一小人影都不见了。
她揉了好半晌的腿,才慢慢找回知觉,刚起身,腿上麻劲儿还没过,还晃了晃。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把她稳稳扶住。
华莹回头一看,苏寿竟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就站在她身后,他一手扶她一手还抱着新捡回来的柴火。
“华大夫小心。”他语气平淡。
华莹道:“伤成那样,还到处乱走?”
苏寿道:“没走远,就附近捡点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