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这样觉得?”甘宁问向四周的随从。
只见四周的随从皆颔首默认,显然这几日的追逐已经令众人身心俱疲。
“诸君,北面大军若败,梁军携大胜之势全军而来,我等还能守住邓城?”甘宁朗声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知晓诸君皆已疲惫不堪,但对面的梁军亦如是!我等疲惫者不过百骑,对面却是数千梁骑。他日若大将军败退而归,少了这数千骑兵追击,诸君可知能活多少楚军弟兄?”
甘宁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不已。本以为无意义的追逐,甘宁却早已考虑深远。
“可是这般追逐,我等无法获知大将军动向,却有何用?”有士卒问道。
“等什么时候出现梁军步卒追逐我等,便代表着大将军已败!”甘宁叹息道。“若我所料不差,张允最多只能扛住两三日,张允一败,则新野大将军处亦不能幸免!”
……
然而,局面远比甘宁预料的还要差。
翌日,梁军再度猛攻,楚军犹如一根紧绷已久的弓弦,终于忍受不住,从中断开。
梁军先登很快便占领了一面城墙,不久后朝阳城的南门被打开,梁军源源不断涌入。
张允在亲卫的护卫下退往城北,见事不可为,便干脆弃了城,往北面的新野城逃去。
黄盖登上朝阳城北门城楼,长舒了一口气。
攻城十余日,终于夺下了这位朝阳城。
想必,离将楚军驱逐出南阳已然不远了。
张允领着三千残军败将凄凄惨惨的逃到新野,却无比绝望地发现,新野城上已然飘扬着青色的梁军旗。
守城的乃是裨将李高,见张允领残军而来,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张允拔腿就跑,却也只是逃出新野城五里,三千人便被梁军击溃,自己也被梁军生俘。
“将这楚将关押起来,待大王回师自会处置!”李高欣喜道,本以为不能加入追逐的行列便会少了立功的机会,不想朝阳主将自投罗网,白白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功劳。
张允被梁兵推搡着关进了新野的牢房,却见牢内全关着楚军的将校。
“哟,左将军不是在朝阳城吗,怎也被关进这了!”一旁的牢房内传来令人厌恶的嘲讽声。
张允回头一看,说话的赫然便是出兵之时勇武为大将军称赞过的零陵上将,邢胜邢道荣!
“邢道荣,你我同陷囹圄,你又何必出言嘲弄本将!”张允气道。
“本将与梁王乃是旧识,届时,以本将之才,纳头便拜,梁王定然会给本将一条生路!”邢胜得意道,“但左将军贵为楚王外甥,即便愿降,梁王也不敢收你。你我虽同陷囹圄,且前程迥异,本将如何不能嘲弄你,哈哈哈!”
邢胜见张允这副凄惨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邢胜乃是骠骑将军刘磐部将,而刘磐却素来与张允不和,张允虽然不敢动刘磐,却对其部下多番折辱。作为刘磐麾下头号大将的邢道荣自然是首当其冲。故而,今日同陷囹圄,邢胜以言语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张允强行压下怒气,笑脸相迎道:“昔日多有得罪,还望邢上将见谅。足下他日若成梁国大将,还望能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必结草衔环以报!”
邢胜本欲再度嘲讽,张允这般作态,却让邢胜反而无法再开口了。
“果然是能屈能伸,哼!”邢胜没了兴致,靠在一堆杂草上,望着黝黑的窗外发呆,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日的战况。
新野城本来还能多守些时候,但偏偏梁王带着援军到来。
一万步卒,五千羽林骑,成为了压倒新野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楚军在南阳战场宣告全面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