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个个神情紧张、充满警惕地盯着他,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损坏木偶的元凶。
江洵想为自己反驳一二,可傅霖那双望向自己的双眸中,不仅带着审视和怀疑,还有一种让江洵感到无比陌生的疏离。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看自己。
傅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身向前一步,将江洵牢牢地护在身后,由他面对着赵紫芮等人。
“这只木偶多少钱,我们买下了。”
赵紫芮在最初看到江洵拿着刀用力划破木偶的时候虽大吃一惊,但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并不是跟对方彻底翻脸的时候,于是微微一笑,大方地说道:“公子既然喜欢,尽管拿去就好。”
站在一旁的小工却略带犹豫的开口道:“可这木偶,是大夫人生前最喜欢的那只。”
“闭嘴!生前生前!你也知道是生前!如今人都死了,这东西还留着作甚!”
赵紫芮凌厉的目光看着那个小工,她鲜少在人前发脾气,永远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如今突然发怒,倒让那小工有些惊慌失措,连忙道歉,说是自己多嘴了。
“孙大人不在?”傅霖没有同她多作客气,将那木偶轻轻从江洵手中拿了过来,同时转移了话题。
其实他并不认识孙时权,只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大概也能猜到,孙时权此时如果就在这里,想必不会和这几位小工一样穿的朴素。
“这两日村子里不是要表演傀儡戏了么,所用的傀儡皆是我们孙家出资的,眼下他便过去帮着张罗了。约莫酉时之前回,公子要在府上等他么?”赵紫芮问道。
“不了,酉时过后再来一趟便是。眼下还有旁的事,先告辞。”傅霖没等人回应,就拽着江洵的胳膊从后门出去了。
走到一个湖边,他才松开江洵,“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我不喜欢做任务的时候,有人刻意隐瞒着什么。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
江洵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湖面,最终长叹一口气,将自己遇到的事儿都同傅霖交代了一遍。
傀儡术,明面上说它是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失传。其实是成了令众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禁忌之术。
遥想当年,那位最初开创此术法之人,乃是一位痴情至极的男子。
他在得知妻子命不久矣之时,便凭借着鬼斧神工般的雕刻技艺,精心雕琢出了一只与他夫人容貌毫无二致的木偶。
在他夫人离世之日,施展通天彻地之能,将爱妻的魂魄以及自身一半的灵力,尽数引入到了那具木偶的躯壳之内。
可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愿景终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那木偶纵然有着与真人无异的外表,但终究并非血肉之躯,不仅行动处处受到限制,难以如常人一般自由活动,甚至连最为基本的喜怒哀乐等情感都无法表露分毫。
而原本被注入木偶体内的灵力,也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中渐渐枯竭。
终于,当最后一丝灵力消散无踪之际,那木偶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反应,再度沦为一具没有感情的死物。
可叹世人多有贪嗔痴恶之心,一些心术不正、心怀叵测之徒,逐渐打起了这傀儡术的主意。
他们绞尽脑汁地对此术法加以改良和扭曲,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只会盲目听从指令的杀人怪物。
而操控这些傀儡的手段却比较容易,只需在纤细的丝线上注入些许灵力,便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轻松牵动傀儡的身躯,使其成为手下最听话的杀人工具。
再后来,这傀儡之术便被魔教中人给盯上了。
不过他们控制傀儡的法子则更加诡异,选择使用那些仍弥留在人世间的死魂,将其强行灌入傀儡体内,并且仅保留死者生前的怨念。
一根根纤细如发的丝线,如同蜘蛛网般紧紧地束缚住傀儡身体的各个关节部位。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轻而易举地操纵傀儡;而另一方面,则是要将其牢牢握在掌心,以免出现一些意外失控的状况。
江洵所遭遇的情况虽然属于后者,但却有些不同之处。
通常情况下,都是由人对木偶下咒,以此来掌控和操纵傀儡,可眼下这情形却完全颠倒——变成了傀儡对江洵下咒,反过来操控着江洵。
如此想来,那背后做局之人所选的时机还真是巧妙至极。因为昨天夜里,只有江洵一人睡着了。
那人想必清楚他们几人的底细,明白落单的瑶卿修为并不低,如果贸然直接对瑶卿下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又或许,他就躲在暗处,看到了瑶卿在隔壁房间布下的聚阴阵,正等着他的傀儡自投罗网。
而乔决虽然也是单独行动,但那人却在乔决前脚离开不久,后脚就迅速假扮成乔决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瑶卿面前。
那么这一招,有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趁机为江洵施下傀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