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严眸光复杂,看了看薛凝,上前一步,他其实觉得这次父亲确实做的有失公允了。
但
薛严一想到薛明珠,刚刚那可怜的样子,只能咬牙上前。
薛严还是有羞耻心在的,脸热不自在的说,“薛凝,就当大哥这次欠你一次,我会少拿一些龙骨,够给明珠压惊就行,其他会给你放回去,日后我会补偿你的。”
薛严刚伸过来的手,却被薛凝拍开,她眸光冰冷,明明不会生气愤怒了,可是因为这些人的威逼,薛凝心口发麻,声音有些哑。
“不问自取,是盗也。薛严,你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吗?身为京兆尹,你可还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说过,我不同意,你若是拿了,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薛严被薛凝当着众人的面,落了面子,也不好看,他僵硬着脸,冷声说。
“你连‘大哥’都不会叫了吗?非要闹的全家都不高兴,你才满意?薛凝,昨日因为你与华阳公主相争,连累明珠差点坠马,今日又因为你的躲避,她才挨了板子。
明珠是替你受累,如今你倒是好好的,面色红润的站在这里,可是明珠呢?你知道她现在伤成什么样吗?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心吗?非要这般恶毒?
我以为你当了女官,敲过登闻鼓,是改变了一些的,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那般低劣。”
薛昭飞也冲过来说,“薛凝,堂姐因为你病了伤了,这龙骨就应该赔给她治病!你自己独吞留着作何?你别把话说的好听,说是给公主用,实际上我看你是自个儿想要留着一部分吧!”
薛凝的耳边,充斥着他们对她的诽谤。
因为昨日刚第二次毒发,加上伤风高热,她的脑子被吵的有些昏沉,脸上越是发热,眸光却越是冰冷麻木的,看着这几个,她所谓的亲人。
她的表情是有些麻木的,但凡多关心她一点,就会发现,她现在的状况,现在的脸色,不太对劲。
可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只觉得她是罪人,什么都是她的错。
忍冬察觉道薛凝的不对劲,直接挡在薛凝面前。
忍冬看着他们,红着眼睛喊到,“薛明珠昨日被六少爷护的好好的,一点都没受伤,我家姑娘的双手都磨破出血了,你们是看不见!
薛明珠身体还不好?她身子弱?可明明我家姑娘,才是身子弱的那个,永远是最单薄的棉衣,吃最没有油水的饭菜,每次伤寒病了,薛明珠也故意病了,怎么每次都那般凑巧?
而你们视而不见,全都关心薛明珠,说我家姑娘在装病!”
忍冬将这些早就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回头看薛凝,抬手落在薛凝的额头上,滚烫的让忍冬心惊胆战。
“姑娘!”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薛凝的不对劲。
薛严跟薛昭飞距离最近,刚要靠近一步,却被忍冬吼道。
“你们别过来!不要靠近我家姑娘,谁敢打她,我会与谁拼命的!”
薛昭飞嘀咕一句,“死丫头你少唬人,薛凝是不是看堂姐病了,她也装病”
薛家的其他人,一脸了然,因为在他们看来,薛凝之前确实这样干过。
薛凝在薛昭飞扯向忍冬的时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忍冬护在身后,挡在她身前。
结果,被薛昭飞这么一拉扯,薛凝头晕目眩,直接晕了过去,鼻子也开始流血,落在营帐里的白色羊绒地毯上,点点成了红梅,触目惊心。
忍冬哭红眼,抱住薛凝,看着他们字字愤慨,“老爷,夫人,两位少爷!你们看不见,我家姑娘的脸色,一直不对劲吗?
她从小到大气血亏空,何时面色红润过?面色日日红润,天天有燕窝吃的,那是薛明珠!
可笑的是,我家姑娘,头一次面色红润,结果还是因为伤寒,却被你们数落了一天!
这龙骨就是用,也应该给我家姑娘用,为何要用她搏命换来的赏赐,去救薛明珠!”
忍冬看着温氏,“夫人,就当你可怜可怜姑娘,好不好?姑娘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帮姑娘请个大夫,好不好,忍冬这就给你磕头
若是主子们要罚,就罚忍冬,等姑娘醒了,你们随便发奴婢”
温氏看着小小年纪的忍冬,给自己的额头都磕红了,她脸上一阵难堪,她在京中自诩端庄良善,出了名的好主母。
可眼下,竟然被对比成了恶毒之人,一个连亲生女儿病了,都看不出,还威逼她交出赏赐救养女的,恶人
温氏连忙将薛凝扶了起来,“凝凝,母亲这就给你请大夫”
薛严跟薛昭飞,刚刚的气焰,也都弱了下来。
就连薛有道都眉心蹙了蹙,没再说什么,“你们二人先随我出来,去将明珠的大夫喊过来,给薛凝也瞧瞧,是不是真的病了。”
薛严点头,想到薛凝刚刚晕过去之前,了无生趣,对所有人冷淡麻木的表情,让薛严心口一阵发慌。
有那么一刻,薛严是觉得,薛凝似乎,不止是不在乎他这个大哥了,连父亲与母亲,好像都不在意了。
薛凝,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到,没有求生欲,不想活了,因为太失望了。
“父亲,我去喊大夫过来。”
薛严不想面对,只能逃也似的先离开了。
而薛昭飞看了一眼营帐,眸光还落在缝隙里看见的锦盒,跟薛有道欲言又止。
“可父亲,那龙骨还有宝剑”
薛有道不悦看他,“瞧你这点出息,真比不上你大哥,这般沉不住气,薛凝还能跑了不成?”
薛有道觉得心烦,尤其是被薛凝质问,是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时候
薛有道也不想留在这里,“罢了,薛凝眼下跟疯了似的,理智全无,若是你真的拿了,她没准还真的去找公主和太后告状。
如今我薛家太过瞩目,不易再添是非。龙骨也就罢了,但那宝剑,她又不习武,不是给你准备的,还能是给谁的?你有点耐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