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见自己哭了半天,林天路也不出声哄她,心里更是憋屈:
“你腿断了,嘴巴也哑了吗?说了半天你到底去不去?!”
这几天她回了娘家,对着她妈一顿哭诉,关于她想离婚的念头倒是让她妈给暂时劝了下来。
她妈虽然心疼女儿受罪,可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干饭,想的比她女儿周全多了。
两人结婚这两年,林天路没少往文丽家里送米面粮油,她妈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是有门路有本事的人,就凭文丽这个条件离婚后,再想找个这么能挣大钱的人基本就不可能。
再加上林天路现在刚出事,她就提离婚,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太难看。
与其离婚后也找不到好男人,不如先忍忍,最起码把能从林天路这边拿到的钱拿到手,再谋后话。
文丽是个没主见的,听她妈说的在理,两人在娘家一嘀咕,便想出了这个找祁盛之要赔偿的点子。
她回了医院,就立刻闹着让林天路去找祁盛之要赔偿。
可林天路别说是找祁盛之要赔偿,此时此刻的他连见都不敢见祁盛之一面——
是他不听祁盛之的安排,背着祁盛之偷偷跑的一车货,这要是真的计较起来,就不只是不听安排的事了,光是这一车货的利润怎么说?
他既然是背着几人做的这件事,这车货必然不能计入账里,那这车的利润等于百分之百就要被他一个人独吞。
试问,谁能接受一个挖自己墙角,独吞巨额利润,还闯出祸事等着自己擦屁股的搭档?
林天路觉得文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刺耳,他了无生气的眼睛里隐隐升起怒气:
“我命都差点丢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只顾着让我去要钱?!”
哪知文丽比他更委屈,勃然大怒道:
“我没安慰你?谁来安慰我呢?你看看我的眼睛,肿得比核桃都大,这几天为你流的眼泪比这辈子流得都多,你居然这样说我!”
“我让你去要钱怎么了?总不是在害你!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以后还怎么挣钱养家?不要赔偿等着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林天路深吸了一口气,文丽的口无遮拦再一次在他心上划了深深的一刀,如果以后连做人的基本自理都做不到,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文丽见他闭上眼不搭腔,生气地推搡他的手臂,全然不顾林天路手上还扎着输水的吊针:
“你别在这儿装死,说话!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不就是祁家吗?我就是天天敲他家门也把他敲出来!”
林天路手边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吊针往回流,可这都没有文丽的话伤他最深,他怎么也没想到文丽是这样一个人。
“你敢?!你要是敢去找祁盛之,我就我就和你离婚!”
文丽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林天路居然敢率先跟她提离婚,她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下一秒竟真的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拿离婚威胁我?哈哈哈——”
“那你就等着瞧,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敢不敢去找他!”
眼看文丽说着就大步朝病房门口走去,林天路心中一急,血压上升,血液流动更快,只差一点鲜血就要倒流进输液瓶里。
可此时他也顾不上这头,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想立起来伸手拉住她,可他腰部以下毫无知觉,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文丽即将拉门离开。
林天路又急又气,恼怒地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两条腿,气得眼泪直流。
谁知文丽刚拉开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嫂子要找谁?”
林天路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朝着病房门口看去,那个立在病房门口的人不是祁盛之是谁?!
“盛盛之”
他连忙低下头,两三下把脸上的眼泪擦掉,这头一垂下去,就再不好意思抬起来。
文丽也是一怔,面上顿时发烫起来,她不知道祁盛之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病房里两人的对话,心里十分忐忑。
看着祁盛之本人站在面前,那不自觉的压迫感让她刚才那股要找人要赔偿的气势顿时消散得七七八八,弱弱地招呼了一声:
“盛之来了,刚和天路说起你们,我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该跟你们几兄弟通知一声,可他偏不让”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祁盛之的脸色。
林天路也只是皱着眉,到底没脸戳穿文丽虚伪的说法。
祁盛之倒是面色如常,像是没识破她的假话,冲她点点头:
“我刚得知天路出事的消息,是我来晚了。”
祁盛之的这句话瞬间让林天路红了眼睛。
他哪里有资格责备祁盛之来晚了,一开始就是他对不起祁盛之在先,后来要不是别人看在祁家的面子上留了他一条活路,他现在早不知道被埋在哪个荒郊野外,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林天路咬着颤抖的下唇,埋着头没脸见他,下一秒却听见祁盛之略带着急的声音喊道:
“护士,这儿有病人回血了,需要处理一下!”
他怔愣了一秒,抬起头,才发现祁盛之已经三两步走到了他病床旁,正用手捏着那根输液管。
文丽也像是才回过神来,连忙小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
“护士!护士——”
护士听到动静赶来一看,也吓了一跳,立马语带责备道:
“输液的时候别乱动,你看这手都肿了,要是形成血栓就麻烦了!”
“家属也是的,看见回血就要马上叫我们,怎么能拖到现在才叫人呢?再晚点该跑空气了!”
文丽脸上赤红,只能心虚地紧抿着嘴不住点头。
祁盛之看看她,再看看林天路的表情,神色冷了一瞬。
护士重新给林天路扎了针,又换了药便出去了,剩下病房里三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先开口说话,一时间病房里空气压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