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皇后早已携一众嫡亲皇子皇女赶到,然见空无一人的未央宫,以其聪慧,岂会不知皇帝早有算计,全局都是他设下的陷阱,一切都是为了引自己和泷儿入彀。皇后凤眸一冷,迅速命田令孜出宫打探消息,发动一切力量搜查皇宫,而后携众子女返回坤德殿。
“娘!要不我去见父皇?他平日最疼我了,咱们莫要走到那般绝境,孩儿求您了!” 李漟聪慧过人,一见未央宫无人,便知父皇欲与母后生死相搏。
皇后轻笑,轻轻抚过这大女儿的面庞:“傻孩子!你去何处寻他?他从始至终便不信咱们庄家。今日之事,不过是他十数年谋划提前上演罢了。”
李漟闻言,泪水夺眶而出,扑入皇后怀中放声大哭。
皇后眸光转冷,寒声道:“我小觑了你父皇!原以为我和他再如何争斗,亦不至于不死不休。如今方知,他竟是想杀母后与泷儿!哼!他这是想为那泥鳅铺路,与本宫一决生死呀。”
“孩儿这便护您出宫!” 李澈见自己那风姿绰约的姐姐竟痛哭不止。她虽懵懂,也知大事不妙,听闻有人欲杀皇后母亲,再也按捺不住,紧了紧身后双剑,便欲拉皇后离去。
皇后轻轻摩挲李澈的发髻,笑道:“好澈儿!”
恰在此时,田令孜高声奏报:“小姐!不好了!燕国公领龙骧卫,隋国公领殿前司,老太君率神策卫,总计六万五千人正在皇城外激战。虢国公羽林卫与太子已冲入宣德门,此刻正在御道上与龙骧卫厮杀。贼子高呼太子弑君谋反,须臾便要攻入后宫了!”
皇后凄然一笑:“李乾元,多年夫妻,我为你诞下三子四女,到头来竟仍不敌那贱人。真不知你是爱权,还是爱她。”
皇后重新扫视场中子女,嗤笑道:“孩子们!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们父皇,弑妻杀子的好父皇!”
“娘!” 众人跪地,垂首低眉,无言以对。
皇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庄姜纵死无妨,但庄家血脉不可断绝!”
言罢,起身走向床榻,开启机关,取出一巨大木盒,从中拿出一支金杆狼毫,唤李泌上前,道:“出宫,前往赵国公陈群府邸,见面就跪地磕头,莫要多言,将金笔举过头顶!他是娘的同窗好友,定能护你周全。”
“娘~!” 李泌泪如雨下。
皇后爱怜地拉起跪地的李泌,附耳低语:“好泌儿!若局势失控,切莫冲动,定要听赵国公的话!”
李泌咬牙哽咽,用力点头。
皇后退开几步,深深凝视着她最听话的儿子,洒脱道:“我儿乃真君子,古之仁人亦不及你!”
言罢,唤李溢上前,取出一枚金凤令,叮嘱道:“出宫,去往韩国公家,他可保你平安。若事不可为,便随梅和宁前往南方。此令是娘在江南多年谋划的凭依,此刻尽归你所有!”
“娘!孩儿不要!孩儿唯愿您平安无事!” 李溢跪地,嚎啕大哭,几近昏厥。
皇后凤眸含煞,高声道:“田令孜!速送两位皇子出宫!”
田令孜恭敬跪地磕头,拉起李泌与李溢,直奔监门卫聚集之地西北门拱宸门而去。
皇后目送二人离去,转身自窗边抱起两盆奇兰花素冠荷鼎,见兰花已被自己悉心照料至白花绽放,不禁轻笑一声,呢喃道:“谢姐姐,不管妹妹可不行,当初可是妹妹将他让给你的呢。”
言罢,将两盆奇兰花分别递与李漟与李澈,嘱咐道:“抱着花去梁国公府。”
“娘!我不走,我要护着您!我不信父皇连我也要杀!” 李漟拼命摇头。
皇后闻言笑道:“傻孩子!你父皇怎会亲手杀我?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后折刀谢罪的把戏罢了。你父皇昔日于此道甚是擅长,故技重施的把戏而已。”
“娘!孩儿这便令内卫去诛杀燕贼!” 李漟言罢便欲起身。
皇后轻笑着拉回她,轻轻拭去其眼角泪水,取出一枚凤鸣九天黄玉佩,置于其手,道:“此后你便是宗室之主!莫要再孩子气!”
“娘~!”
“李漟!庄家宗室的命运,此刻尽付你手!莫要令本宫失望!”
李漟咬牙,大声道:“儿臣遵命!”
“好!带你妹妹去你谢姨娘家!你父皇奈何不了你们!”
“我不走!我要保护您!我不许任何人欺负您!” 李澈抽出身后木剑,高声道。
皇后凝视着她的小女儿,满眼不舍,拉起她手,声音微颤:“儿呀!日后定要听长姐的话!”
言罢,在李澈额头重重一吻,喝道:“还不带你妹妹走!”
李漟跪地,拉着李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怒道:“跟我走!”
“我不走!”
“你想干什么?要跟你姐姐动手吗?”
“我没有!”
“我且告诉你!娘不在时,我便是你娘,你若不听我话,我便将你逐出家门!”
李澈被李漟气势所慑,喏喏不敢言,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朝宫外而去。
皇后转身冷笑:“李乾元!你这皇位乃是我庄家一手扶持!自我爹辞世那日,我便知晓,你始终对我心怀防备!我的孩儿皆为龙凤,你却想让一条泥鳅凌驾于他们之上!你问过我庄姜了吗?”
言罢,身着大红凤服,取出床下宝剑,轻抚剑身,喃喃道:“老朋友,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依旧锋利。”
一人一剑,自坤德殿而出,天降大雪,红衣如焰,凤鸣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