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是有延迟性的,同一时刻,金兵大营里自然狼狈不堪。而在东京城皇宫跟前,气氛也没好到哪儿去。
眼看着那些内侍和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将两千多御前班直的尸体给分别安置好,又渐次盖上白布,还来冲洗地板擦拭血迹。
皇宫大殿里的朝臣们几乎人人哀戚,愁色难掩。
话说回来,御前班直这种编制是有特殊性的,大宋默认的规矩,是很多高阶官员都要把家族中的善战的子侄辈安排在这个编制之中。
一方面,子侄辈守护皇族,本身就是一条通达的大路。
锻炼几年等到修为提升上来,或者有了什么军功,就可以到地方上直接担任都头、校尉等军官职位。
也算是朝廷给地方上的军头们掺沙子。而地方上的大将也默认这种规则……往往自中枢空降而来的军官,都是受重用的。
另一方面,把子侄们送到皇族身前,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质子。
官家只要跟那些班直们聊聊,对于那些高阶官员整个家族的情况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白了,那些官员们就不敢造反了……大宋这么多年,自有许多的规则制度要来维护皇权的。
所以那些御前班直与朝臣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千丝万缕,但凡是在朝堂上站着的,谁家没有子侄辈在里面?
便是没有的,哪怕是认个有修为的干儿子,也得塞里面去!
不然,你这辈子的官路就走到头了。
而眼见着那些年轻人一战而没,就那么糊里糊涂的没了,衮衮诸公人心都是肉长的,又如何不会哀戚难掩呢?
今日之后,怕是这东京城里凡是登堂入室的人家,家家都要挂白幡的!!
当然,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现在不是那些子侄辈的生死问题了。
而是要讨论自家的生死问题了!!
“那妖皇是什么意思???”
从晕厥中醒来的都省首相何粟听了身旁的侍者的言语,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叫‘你们该抢钱抢钱,该抢男人抢男人,妇孺不能动’?他是要让金兵把我们也抢走吗??抢哪去?抢去干什么???”
“此獠该杀!”吏部尚书王时雍怒发冲冠,咆哮道,“身为大宋臣民,不思护国安民,却要助金为虐,其心可诛!!”
“诸君,如之奈何啊!”次相孙傅哀色难掩,“金兵要咱们送出去八千女子,可那妖皇却如此逼迫,以性命相胁!”
“那妖皇也要讲道理!!!”开封府尹徐秉哲也是怒发冲冠,
“我便是不动妇孺又如何,只将自家女儿侍妾丫鬟送过去,不干他人之事,他如何能杀我?”
“对对对!”王时雍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道,
“这都过了晌午了,离日落没几个时辰了!大家都赶紧回去做准备,把家里的侍女丫鬟女儿侍妾……实在不行连婆娘也一起喊出来送过去!”
“要是不在日落前送过去,金兵要杀我们……要屠城的!!!”
“八千人呢,咱们这么点儿人,家里的侍妾丫鬟便是再多,如何能凑齐八千人?“中书侍郎王孝笛依旧哀色难掩。
徐秉哲看了一眼那些在地上擦拭血迹的宫人,此时倒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连忙一手一个揪住了次相孙傅和首相何粟。
以他的身份,还不敢做如此大事,必须得要把两位相公拉下水才行,因此恳切言道:
“两位相公,咱们这伙子人家里的女人凑一起估计顶多一两千,差的太多……皇宫里的宫人、妃嫔,还有官家……太上皇的那些女儿,须得一起送过去才行,不然根本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