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被黄沙包围的城市展现了难以置信的活力。
絮絮叨叨的老头被找上门来的家人领走了,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推走那个简陋的小摊。走之前,老头把摊上的一个泥人塞给了阿飞,这才在儿子苦口婆心的劝解中走了。他的儿子是带着刀的,着装很简单,颜色接近沙漠,感觉往沙地里一躺就找不着人了。
阿飞看似在端详泥人,实则一直在悄悄观察那个看上去像士兵的小伙子。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国家的军队、雇佣兵,但他确信自己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那样的精气神。那个小伙子无论站立还是行走都是抬头挺胸的,有气势却并不凌厉,最重要的是,其他人根本就没有那种见到军人的畏缩,而是把他当成平常人那样打着招呼。
“今天的拉练完了?”
“拉练改割麦子了,今天俺干的快,提前回来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继续帮忙!”
“小马坎,又来逮老汉了?哈哈哈。”
“努尔叔,你也不拦着他点。”
“哪里能拦得住啊!今天累着了吧,来吃个馕!”
“我这多烤了点肉串,下个饭绝对够了。”
“哎哎!都说了不能拿,俺回去要挨处分了!”
“一点吃的咋了?哪管得那么严。”
“那俺给钱。”
“这哪行呢!”
“那就是不能拿!”
被喊作小马坎的年轻人在人群中一阵闪转腾挪,接连避开几个试图投喂他的摊子,终于走出了这危险的一条街,熟练的让人心疼。更见鬼的是,他爹竟然也在给他打掩护,就是演技有点不到家,经常被识破。阿飞目送着一老一小活泼愉快地消失在视线里,第二次觉得这个世界大概疯了。
一两个摊主的热情还可以说是熟人,可整条街都这样就有点太奇怪了。军队在任何国家里都是相当威严的存在,绝少能和平民打成一片的,难道这只是个例?思索之间,他终于注意到手中的小泥人居然是照着他捏的,说它不还原吧,只露出半张脸的情况下居然能捏出略显阴郁的神韵,说它还原吧,娃娃却睁着两只眼睛瞪着他。
阿飞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要把这东西扔掉,可泥人就好像黏在他手上了,根本撒不开。
算了,不过是个泥人。
阿飞自暴自弃地托着泥人走入人群,许久未入这种闹市的他浑身都很难受,可走出街道后,他手里却提上了一盒糕点和一只烤鱼。他把这归结为生理需求,哪怕自从融合了柱间细胞后,他其实连饭都吃的少了。萨维尔终究太过偏离大陆中心,商业街有发展,却远远比不上繁荣的城市,很快就逛完了。阿飞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但又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找了个角落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小吃,又把泥人放进了神威空间里,这才再度向国主府进发。
这一路上有和小马坎服饰相近的人站岗和巡逻,但他们并未对他投入过多注视,只是按照规定路线走着圈和站着岗。很神奇的是,路上居然还有不少平民,他们的着装五花八门,来自不同的部族,有着不同的职业和身份,但他们就这样和谐的站在一起,互相攀谈,占据了国主府门口的大广场。阿飞在人群中穿梭,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下了。忍者敏锐的耳朵为他捕获了太多声音,有些口音太浓重的他都有些听不太懂,因此需要点时间理解。
阿飞听到有人在问对方来自哪里,回答的是一个他完全没听过的地名,发问的人龇牙傻乐,报了自己的来处,两人就莫名其妙地一起笑了,听得他一头雾水。出门前他真的应该好好看看枭之国的情报,哪怕是过时版本也起码比完全听不懂强。他又听到有人在讨论带娃的经验,一个人说娃不爱写作业,一个人说娃天天熬油灯,两人一对名字,说熬油灯的那个突然就怒了,大喊你娃排名那么靠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周边一圈人听了动静有的劝架,有的看热闹,很快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融洽,因为说娃不写作业的那个先道歉了。
这里的聊天内容大多绕不开家常和小孩,导致阿飞这两个都不沾边的独行侠站在人群中恍恍惚惚,搞不懂人们为什么要在国主府门口讨论这种东西。
忽然,一阵清亮的钟声响起,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不自觉地往门口望去。安静的府邸里忽然人声鼎沸,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迫不及待地跑出大门,奔向了这边。此时,阿飞才突然发现国主府大门口的题字变了,那上面写着和国主毫不搭边的四个大字,飞鹰学院。
第三次,他觉得这个世界没事,疯的可能是他自己。
放学的人流很密集,阿飞被裹挟着退出了几百米,差点又要忍不住虚化了。看来枭之国以前的情报全部都要推翻了,国主府被改成了学院,他怎么会做这种梦!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不能认为数量这么庞大的人群中了集体幻觉。这里的人看上去对现状十分习惯,这意味着新政权应该存在了有段时间了,可周边国家竟然没人注意到这里的节变,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吗?
说起来,枭之国的上任国主是被青玉组干掉的吧,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不,这种程度的改变根本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那次的任务肯定有什么猫腻。
阿飞确定了自己的首要任务,他刚准备找个士兵搜罗些情报,却看到人流散尽的广场一角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俨然画着附近的地形图。国主府占地面积很大,装下一个学校还有剩余位置,而他刚刚打算费尽心机寻找的现任政府的办公大楼,就在隔壁,而且地图上还详细写了每座建筑的驻扎部门,办事处位置,以及人民首脑办公室位置。
这是真不怕刺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