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向来是立贤不立长的，况且圣上出身也不高贵。”

此话，那人说的轻微，贴在窗边的我却听得一惊。

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同一个妓子谈皇子的废立？

直到那人醉的不轻，东倒西歪的出了屋子，我方得以看见他的正脸。

这人——竟是圣上的国舅？

我怔愣一下，那他的意思是，相比于大皇子，圣上更钟意五皇子了？

直到我低头进了屋，方才发觉阿姊也有了些醉意。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酒杯，见我进来，朝我招了招手，像是在唤一只听话的狗。

“走近一些。”

我又往前挪了两步。

“再近一点。”

我近的几乎能听见阿姊的心跳声，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这笑容竟叫人毛骨悚然。

阿姊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我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你喜欢大皇子吗？”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阿姊今日喝醉了。”

“我在问你，想不想要大皇子。”

“大皇子又岂是我可以觊觎的，阿姊的东西，我自然生不出半分不轨之心。”

阿姊的手掌很凉，就像那日我跪在雪地里吹拂在我脸上的寒风一般。

她拍了拍我的脸，“不敢？你以为你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我就信了？”

她捏着我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有几分像我是你的福气。”

我虽不知其中的缘故，可也明白，阿姊这是让我去勾搭沈璟瑜的。

果然，她这是要投入沈璟修的怀抱了？

那么沈璟修那头，我不是正好可以交差了？

“我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能拿的住也是你的福气。”阿姊轻蔑道。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在这一刻也全部吐了出来。

“你小娘压了我母亲十几年，她的狐媚功夫我是眼看着长大的，若是论品行得体之处，你自然连我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可若是论勾引男人，你……”

阿姊醉眼朦胧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倒是深得你小娘真传。”

这些话我听着却并不生气，我与阿姊人各有所长，只要她不挡了我的路，什么难听的话我都能咽下去。

“我把大皇子给你，你拿的住吗？”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同阿姊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我也从心底里不喜欢她。

“嗯？”她轻哼了声，目光中带着些不屑，在等我回答。

“阿姊这是打算把我当刀使？”

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在阿姊眼里看到“野心”两个字，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我觉得我也有些头晕目眩了。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姐妹，同父异母的姐妹，不是吗？”阿姊的言外之意是与其用一个外人，不如用我，至少她了解我的。

我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阿姊突然疯魔般的笑起来。

她因醉酒而脚步紊乱，踉跄了一段距离后头上的发簪松动了，乌黑的发散下来，实在与她平日的端庄形象出入甚远。

她的目光落在镜子里。

她透过镜子看着我，而我也在注视着镜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