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沈璟修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可他走得决绝,我虽然拼命挣扎,还是被人再次拖走。
“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赶紧把她的嘴堵了!由着她在这儿胡乱叫,若是惹了楼里恩客们不痛快,你们谁担得起?”
妈妈指着我厉声呵斥。
我的嘴被堵住,只剩下呜咽声。
这大冷天的又是深夜,我闹了这么一出,惹得妈妈动了怒,责骂了底下的人,他们心里不痛快,自然也要拿我出气……
将我拖回那屋子后,几人就讲我丢在地上,一人关了门,一人走上前来对着我一阵拳打脚踢。
“臭!贱人!半个身子都踏进阎王殿的人了,还爬出来找不自在!下贱东西!爷今儿个非得打死你出这口恶气!”
我嘴里塞着抹布叫不出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几乎痛得快昏死过去。
好在另一人过来拉住了他,“罢了罢了,我看她这样子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到时候死了,还不得我俩把她抬了丢出去?”
如此,他才肯停下来。
那人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长叹一口气,“哎,都是短命的人,想来也可怜,你和她置什么气。走吧,前院还有事呢,去晚了妈妈又该骂人了!”
我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出了门。
那替我说话的人右腿似乎有些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倒让我记住了他。
疼,钻心的疼……
我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缩成一团,一点也动不了,只觉得那疼痛感从五脏六腑钻出来,又遍布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我这才有了几分力气,一把扯了嘴里的布,带出一股血腥味……
难不成,老天爷真要把我收走?
金尊玉贵的在柳家养了十来年,却一朝落入这地界……若命数如此,我也只盼着下辈子投胎做条疯狗,活生生将沈璟瑜咬死,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风一阵一阵地来,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人唤我。
“小柳儿,小柳儿……”
小柳儿……这个世上只有小娘会这样叫我。
还是小孩时小娘常把我搂在怀里,轻哼着小曲儿哄我入睡。
“小娘……小娘……您就再哄小柳儿一回吧……”
有光刺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我想抬手却因疼痛而作罢,怎么死了还这样难受?
有温热苦涩的东西灌进了我的嘴里,顺着嗓子眼往下,没一会的工夫就暖到了胃里,本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我拧紧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鼻腔里充斥进一股香粉味,甜腻浓厚。
“小娘……”
那人没出声,但替我擦拭嘴角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我想睁开眼,可在黑暗中待的时间长了,只觉得这亮光太过刺眼。
手触碰到柔软的被褥,我知道我已经被挪了地方。
“你且好生养着,你伤得重,郎中说了,没个两三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我拉着那人的衣裳不肯松手,哑着嗓子问她,“不知是哪位恩人留了我一命?”
面前人却冷哼了声,将我的手扒拉走,“你以为谁会在乎你这条命?若不是书欢姑娘慈悲,你这会早躺在乱葬岗了。”
阿姊?我无力地笑了声,她是慈悲?还是凶狠?
她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柳家在的时候,她是嫡女,出身比我高贵。
柳家没了,即便流落至此,她也是冰清玉洁的头牌姑娘,一句话就可以令那些男人神魂颠倒。
一句话可以要我生,亦可以要我死。
阿姊这是在提醒我,提醒我,她不是她母亲,不会任由我踩到她头上去……
“阿姊对我还真是……咳咳咳……姐妹情深。”我苦笑道。
我咬牙忍受了那么多屈辱,可她只要挥挥手,就能把我拍回泥潭里去,凭什么?
纵使阿姊的城府手段远比我想象得深,我也要费尽全力,从这里爬出去!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方才能下地走动。
直到我步履蹒跚地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方才有些怔愣。
从前虽消瘦,可该有的地方都丰满迷人。
如今的我,却瘦的只剩下一皮包骨,跟骷髅架子似的,实在有些骇人。
除了冻伤在我身上留下了疤痕,还有那日龟公对我拳打脚踢留下的痕迹,如今,我身上实在挑不出一处能看的地方……
我在镜子前坐下,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不过养好气色再施以脂粉,倒和从前没有区别。
“哟,今儿个能下地了?”妈妈推门而入,将手里的药搁在桌上,一双眼精明地在我身上打量着,“我瞧着,再过两日就能接客了。”
接客?我眉头微皱,好半天的功夫才点了点头。
妈妈一眼就将我的心思看透了,“你每天吃饭看病这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不得给我挣回来?怎么,还以为是五殿下护着你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