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现在要和王凯见一面可不容易，需要提前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给他留下信息，王凯看到信息后，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再留下消息通知他，等两人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间台球室，这是他们上学时候经常来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废弃了，一见面，王凯便开始吐槽：“你这是有啥大事啊？还非得和我见面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夏至：“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喜欢女人了，夏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你快给我滚一边拉去，我咋那么稀罕你呢，你一张嘴都容易招苍蝇。”

两人笑闹一会儿，夏至才说明来意，王凯听完，一边抠着脸上的痘一边说道：“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青阳缺物资了？”夏至心中一喜。

“缺的多了，除了大米以外，基本什么都不够用。”

王凯从怀里摸出一套卷烟的东西，一边动手卷烟，一边把青阳城里的现状仔细说给夏至听。

热电厂的储煤场确实存了一批煤，足足七万多吨，就在城东的郊区，有一条铁路专门通向那里，负责看守的是101团的一个营。

据王凯讲，这个101团的团长李守政人还算不错，要是有附近的村民或者市里的难民去储煤场捡点煤块，只要一次不拿太多，他都让手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建议夏至不要想着武力解决，储煤场离市区很近，一旦有什么情况，援兵很快就能赶到，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装煤，更别说把煤车推走了。

夏至又问起了城里的物资供应，说到这个，王凯扬了扬手里已经快要烧完还舍不得扔的烟，一脸愁容地说道：“你看看哥们我现在抽的是啥，连我一个亲卫军都自己卷烟抽了，你想想城里的物资会有多紧张。”

他吐出一口烟，浓烈的关东烟味儿呛的夏至直捂鼻子。

“青阳城里没有地，所以也就没地方补充蔬菜，之前城里留下来的早就吃完了，就拿防卫军来说，现在只有联队长以上级别的，才能吃上土豆白菜，小队长级别的要半个月才能分到一些，这都是秋天时候存的。”

王凯拍拍胸脯：“我们亲卫军的待遇比小队长还稍微好点，有时候范春成高兴了，会给我们加餐，偶尔还能吃上一顿肉呢。”

夏至听的直咧嘴：“我说凯子，虽说农村现在也不经常吃肉，但也没你说的这么可怜吧，你抽空上我那儿去一趟，我给你炖只鸡吃。”

王凯咽了下口水：“你以为呢，我告诉你，现在青阳城里一个肘子能换好几条人命，你拿根骨头在街上走都容易被人打闷棍。”

“那范春成为什么不和下面这些乡镇交换物资呢？”

王凯嗤笑一声：“你忘了秋收的事啦？你都不知道现在那些被抢的地方有多恨防卫军，就算他们把物资送过来，防卫军的人都不敢吃，他们害怕那些人给他们下毒。”

“那你觉得我用物资换煤炭这事靠不靠谱？”

“嘶~！那就得看范春成是什么意思了，那老东西现在和皇上一样，说一不二，议事会那些人的意见仅供参考。”

夏至想了想：“那他现在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王凯愤愤地说道：“他什么都不缺！女人随便选，几天换一个秘书，酒更是够他喝到死，烟的话勉强也能供的上。”

他用两根手指掐着最后一点烟屁股，小心地嘬了最后一口，这才不舍地扔在地上。

“下面那些议员也是一样，我觉得你还是得研究研究普通的防卫军家里缺什么，看你开出来的条件能不能打动议事会那几个王八蛋。”

夏至点点头，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偷偷摸摸地溜出台球室。

回去的路上，夏至看到了几个出来找柴禾的难民，和前段时间相比，这些人现在更瘦弱了，一个个全都是披头散发，而且衣着也已经破旧不堪，最关键的是，这些人的眼睛里没有希望。

他们已经越来越像电影里那些难民，夏至心里有些怜悯，他把视线移开，骑着单车快速离开市区。

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夏至失眠了，不是因为那些难民，而是在考虑该怎么和防卫军建立联系。

翻来覆去想到半夜，他猛然想起了王凯和他提到过的101团团长李守政，那个有点人情味儿的公安局长。

据王凯说，这位李团长的风评不错，以前做公安局长的时候就比较受下属的爱戴，不然整个县局的警察也不会都跟着他投靠了范春成。

如果青阳议事会里有人会对自己的计划感兴趣，那这个人大概率就是这位李团长。

对方的目标人物定下来之后，夏至又开始琢磨起自己这一方该让谁出面。

夏家的人肯定不行，他担心会被对方直接扣住然后要挟自己，陈芝国也不行，他在民兵团的地位仅次于自己，也很容易被扣下。

思来想去，他想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既能代表将军渡民兵团，身份还没重要到会被对方扣押的地步。

刘青虎，自己从青阳带回来的难民，现在是民兵团的小队长。

他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心思缜密，有胆有识，最要紧的是低调不张扬，很适合这个任务。

有了合适的人选，他觉得有点困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抱着枕头很快便睡着了。

夏至做了个梦，在一个大雪天，他一个人在山阳镇的那个煤矿挖煤，可是挖出来以后，却找不到东西装。

他着急的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登山包，装了满满一包煤块后，背在身上开始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沿着路一直走，走了很久以后，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到了遇见刘青虎的那个小区。

他走进一楼一处没有门窗的房子里，看到了自己爷爷和二爷，还有父母和二叔一家。

家人们都很关切地看着他，但是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

他回过头，看到了小脸冻的通红的姜摇，姜摇给他端来一碗水，他接过碗正准备喝，然后就看到了水里自己的倒影。

面容憔悴，双目无神，蓬头散发，还有一身的破烂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