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俭又惊又喜,“处侠兄!”
来人正是程俊。
程俊对他笑了笑,转头望了一眼朱坊正,又看向另外两名青年,见他们手里还搬着箩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景俭见到他,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出现定海神针,安心了许多,凑到他身边道:“这个人,姓朱,名源,是我们大安坊的坊正。”
程俊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跟你娘受过他的欺负?”
杜景俭点了点头,小声道:“这次的御史选拔,就是因为他,我险些错失名额。”
“他以前没少刁难我和我娘,这次他知道我从我们坊的刘店主那里借了二百文钱,又给我下套,要我现在就还钱!”
担心没有说清楚,杜景俭又解释道:“处侠兄,你知道的,我昨天去程府请你来我家做客,你来我家我不能失了礼,就借了二百文钱,买了这些肉菜”
“我现在有朝廷的俸禄,所以二百文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却没想会发生这种事。”
杜景俭咬牙道。
程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原来如此,我听明白了,这事不怪你。”
旋即他看向朱坊正,笑容温和而善良问道:“朱坊正,我如果没有猜错,你其实是冲我来的吧?”
朱坊正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直勾勾盯视着他,没有吭声。
杜景俭愣住,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相信程俊应该是第一次来大安坊,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朱坊正。
程俊看朱坊正沉默不语模样,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摸着下巴道:“你看看,我这么说你都不反问我是谁,显然你在听到我景俭兄喊了我的字,就已经知道我是谁。”
“如果你是冲我来的,这就有意思了景俭兄请我来家里做客,为此找人借了二百文钱,买了这么多食材,想我吃的满意。”
“食材下锅,这个时候朱坊正却突然来了,强要他还钱,不还就搬东西。”
程俊斜看了一眼掉在地上一箩筐的胡饼,摇头道:“搬什么不好,搬这些东西?这东西吃着不错,但值钱吗?”
“如果朱坊正你真是为了钱而来,那你就应该让他出去借钱,到时候不就还上了吗?可是你宁愿搬空他的家,也不想他出去借钱还你。”
程俊再次望向朱坊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来?”
朱坊正抿着嘴唇,一语不吭。
杜景俭脸色一变道:“处侠兄,我想起来了,昨天刘店主问过我借钱干什么,我跟他说了要请你来家里!”
“那就对上了。”
程俊一笑,既然朱坊正认识刘店主,那知道他今天过来,就不足为奇,旋即走到朱坊正面前,眯起眼眸道:“我跟你没过节吧?”
朱坊正丝毫不惧,迎上他的目光,冷声说道:“你这是瞎猜,我是奉命办事!”
程俊问道:“奉谁的命?”
“我奉的是吏部捉钱令史的命!”
“吏部”
程俊呵道:“吏部的尚书长孙无忌,还有侍郎刘林甫,我都得罪过,还说不是冲我来的?”
朱坊正脸色一变,意识到被他套出了话,暗道糟糕。
杜景俭此时也醒悟过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朱坊正背后的人,想要对付程俊。
朱坊正得知了这件事,所以跟吏部的人做了一个局!
但是不对杜景俭皱了皱眉,他可以肯定,朱坊正确实想公报私仇,对付自己可以理解,但是怎么通过他对付程俊?
这件事怎么看,都无法跟程俊扯上关系!
程俊忽然道:“朱坊正啊,你不觉得你跟你后面的人,做事手法有些下三滥吗?”
朱坊正冷哼了一声,“程三郎,你莫要误会,没有谁要跟你过不去,杜景俭借走的钱,是朝廷的钱!我奉命讨要,理所应当!”
“如果他今天不还钱,我一定要搬走他家里的东西,用来抵债!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就是去衙门告我,那也是我有理!”
朱坊正昂起下巴说道。
杜景俭怒声道:“那我们就去衙门,我倒要看看,你的理在哪!”
说完,他就要拉着朱坊正见官。
程俊伸手拦住他,摇头说道:“景俭兄,你万万不可胡来,我觉得朱坊正说的很有道理,凡事都要讲理,要学会以理服人!”
“你家里有笔墨吗,给我拿笔墨过来。”
“有,我现在去取!”
杜景俭以为他要写状纸,立即转身去了屋子,很快拿着笔墨纸砚走了出来,递给了程俊。
程俊接过兔毫笔,蘸饱了墨汁,并没有伸手拿纸,抬头望向了朱坊正,笑吟吟问道:“朱坊正,你觉得我说的以理服人,有没有道理?”
朱坊正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想了想道:“姑且有。”
“你觉得有就行。”
程俊满意点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用兔毫笔在手上写了一个“理”字。
随即,他扬起手掌,猛地挥向朱坊正的面门。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彻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