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听说这次士族各家的蛇患很是邪门,崔荀两家最为严重……要不是因为平日里坏事做绝、欺压百姓,怎么会天降神罚?”
“但好歹还救下了一位大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只能算崔氏倒霉,没能争得过荀氏呗。”
“就是,他们居然还不识好歹,怪公主见死不救?哪来的脸啊!”
崔老太君被这些闲言碎语气得血液倒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家公主呢,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绿雪气沉丹田,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回去:“崔老太君慎言,公主昨晚一宿没睡,好不容易把荀大人救活了,此刻仍在昏睡,奴婢不敢惊扰。”
“我儿子死了,她怎么还能睡得着觉?!”
崔老太君把龙头拐杖重重一杵,满脸悲愤,“就算是我家答应让她先给荀大人医治,但医者仁心,她稍作歇息也就够了,今早为何不能即使赶来为我儿医治?非要拖到他毒气入心……”
绿雪听得火冒三丈,愤愤然叉起了腰。
“放肆!崔侍中的命是命,公主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崔老太君不妨去打听打听,公主为救治东宫的侍卫和眠夫人累成什么样?你以为这是什么样的毒,只要开个方子就行了吗?”
别说,他们这些人先前还真是这么觉得的。
“要把濒死之人救回来,首先要找到此人被蛇咬过的伤口,割开它,然后把毒血尽可能地挤出来!仅仅是这个过程,公主就有可能随时中毒!”
绿雪越说越是愤慨,眼眸都气得发红。
觉得这群士族勋贵实在是不知好歹,有种“何不食肉糜”的优越感。
他们根本没有了解过,每救治一位中毒者,医者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冒有怎样的风险。
“随后,公主需要循着毒液流动的方向,去寻找蛇毒聚集最严重之处,继续扎针放血……就算是太医也没有几个敢这样做的!”
公主府外,一辆低调而朴素的马车内,祁狅双眼蒙着黑色的柔纱,面色无华地靠在车壁上。
因为先前受了伤且为昶儿换血,他这几个时辰一直处于失血过度的状态,四肢绵软无力,唇色发绀,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本该回东宫好好修养,却因为放心不下昶儿和奚娆,强硬地命令暗卫把他送到了这里。
来了又不敢进去,久久徘徊在门口,结果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听了个响。
原来奚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否会想起他抱着柳眠亲昵地喂药,还要故意对她挑刺,冷嘲热讽的场景?
祁狅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心里最爱的还是她,舍不下,断不掉,又何必执着于当年的背叛,违背心意做了那么多羞辱她的事?
百般折磨仍旧得不到解脱,却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又该如何与她相见?
挟恩图报?
逼着她与自己再续前缘吗?
车外,因为绿雪的据理力争,已然渐渐占据了上风。
“崔老太君若继续胡搅蛮缠,非要找公主府的不痛快,奴婢就拿着公主令牌去宫中找皇上,找太皇太后去!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要还谁一个公道?!”
一席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直教崔老太君羞恼得抬不起头来。
“好好,今日老朽算是来错了!公主没有错,那就只能是荀氏的错!走,咱们去荀家找那个老匹夫算账!”
绿雪成功抗住了这波风浪,按捺住心中喜悦,直到目送崔老太君率领一家老少离开,瞬时转身飞奔到奚娆面前。
“公主您看到了吗?奴婢把他们赶走了!奴婢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