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爱的时光总是弹指即逝,徐远还没有享受够这个学期与秦丽丽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已经又要放假了。徐远很想带着秦丽丽回一趟他家,可是秦丽丽却说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徐远不知道秦丽丽这是推辞,还是她真的不敢去。既然秦丽丽说不去,自然有她的原因,徐远便没有强求秦丽丽跟着他回家。徐远总是这样迁就着秦丽丽,他觉得真心爱一个人,就应该这样顺从着她,这样迁就着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与每次离别时一样,徐远和秦丽丽总是那样的难舍难分。在嘈杂的公共汽车站,徐远拉着秦丽丽的手把她送上了汽车,叮咛路上要注意安全,嘱咐要注意身体,还说离别是短暂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相见。秦丽丽不住地点着头,眼角里泛着晶莹的泪光。
秦丽丽坐着公共汽车走了,徐远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那双惆怅的眼神还在盯着汽车远去的方向,刹那间,他的内心无比空落,他觉得好孤单啊,虽然身旁全是人。刚刚分别,强烈的思念便涌上心头。
一次次的离别,一次次地折磨着徐远和秦丽丽,为什么这次离别后徐远却感觉到无比的心痛啊?可是能怎样呢?眼前的现实徐远无力改变,只好强忍着心中的忧伤走上了公共汽车。
夏庄乡与徐远一起考进延原师范的“才子”们此时都坐在车里,他们刚才又一次目睹了徐远和秦丽丽离别时的一切。“好感人啊,你和秦丽丽离别的情景,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冯俊梅笑着说道。“就是,就是,你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孩子!”苏霞说道。
“狗屁了,徐远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一个秦丽丽就把你迷得死去活来。你看我们班的景峰,不知道谈了多少个对象,没有见过他愁成你这个样子。”杜成军不屑一顾地说道。“大家不敢说了,再说,我看徐远快要哭鼻子了。”闫飞眨着小眼睛乐呵呵地说。
“哎!”徐远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走向了后排座位,一屁股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脑海中都是秦丽丽的身影。汽车载满了乘客便慢慢地驶出了车站,车厢里尽是闫飞、杜成军这些“才子”们说笑的声音,徐远却不想说一句话,他眉头紧锁,坐着公共汽车回到了夏庄乡,汽车越往后沟走越窄,越走距离心爱的姑娘越远,直到回到了山沟沟狭窄得甚至公共汽车都无法掉头的张家河村。徐远背着书包走下公共汽车,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徐家沟村走去。
天气阴沉沉的,迎面吹过凛冽的寒风。徐远打了个哆嗦,抬起头看到半沟处的新村子贴着白花花的瓷砖,有几处烟囱飘起几缕青烟,被寒风瞬间吹得不见踪影。徐远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回到家了,可不能再阴沉着一张脸了,否则父母看到后,他们的心情也会跟着不好受。徐远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迈开大步向着半沟村庄处走去。
徐远这次离开徐家沟村已经是半年时间了,走的时候,全村的移民搬迁仅仅实施了主体工程,现在大老远就看到窑面子上都贴着瓷砖,村里人应该都搬进新房了吧?改革开放已经三十余年,发达地方的人们都从楼房里搬出来住进别墅里,而徐家沟村的人们如今才摆脱了危房,这种差距不能不说大吧!安居才可乐业,徐家沟村的人们这下住进了新房,他们现在肯定会很幸福,对未来的生活必定也会充满信心。
徐远越走距离新房子越近,他的心中有了几分激动,要知道住进新房也是他的梦想,他在放暑假的时候也为新房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汪,汪……”不知谁家的狗叫了起来,还又传来几声“哞哞”的牛叫声,徐远快步走向自家的院子,揭开门帘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徐茂成的声音中有几分沧桑,也有几分低沉。田玉芬看了一眼徐远没说话,继续站在灶火前烧着柴火。“你们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没见过你们两个闹别扭,现在老了还有脾气了?”徐远感觉到窑里的气氛不对劲,以为是他父母吵架了或者骂架了,急忙把背上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想现在就开导一下他们。
“还哪有心思闹别扭了?徐贝好端端的,和别的娃娃们耍着耍着,走起路来却一拐一拐的。你说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会成了一个瘸子呢?”徐茂成说着擦拭了一下眼角。
“什么?我那么可爱的小侄女怎么会成了一个瘸子呢?是不是脚崴了或者哪里拉伤了?”徐远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小侄女成为一个瘸子呢?
“起初,我们还以为徐贝调皮,是在学瘸子走路,可是好几天过去了,徐贝还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问徐贝哪里疼不?徐贝说哪里也不疼。我纳闷了,怎么会哪里都不疼,就会一瘸一拐呢?我就给你哥你嫂说,徐贝的脚是不是有问题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一瘸一拐的,赶紧引到你四爸门诊那里给看一看。你哥和你嫂这才把徐贝引到你四爸那里去看。徐茂贵给别人不知道看好了多少病,他却说徐贝的脚没事,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依我看,你四爸徐茂贵说话这是放屁了,徐贝回来在炕上睡了差不多半个多月,下地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你哥和你嫂这下才急了,今天引上徐贝到城里大医院看去了,不知道是好是坏?徐贝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娃娃,求求菩萨保佑她能蹦蹦跳跳地回来。”田玉芬说着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下两道浑浊的泪水。
“爸,妈,你俩就不要瞎着急了,我哥和我嫂把徐贝引到大医院,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发达,给徐贝的腿上和脚上拍上一个x光,哪里有问题就一清二楚了。”徐远这才打量了一下新家。嘿,新家要比他想象的好得多,地面上铺着浅粉色的地板砖,锅台和炕的围墙上也贴上了白瓷砖,特别是炕正中间的墙上还贴着一对大白胖娃娃,这肯定包含着二位老人的一片心意,他们是盼望早点抱上徐远的大胖小子,其他墙面也粉刷的白白的,现在虽然太阳快要落山,可是窑里面却显得十分亮堂。
“哎,我们着急也是瞎着急。我就搞不明白,怎么老天爷就不想看到我的徐平一家好呢?这几年徐平的生活刚有了起色,退耕还林能补助不少钱,苹果也能帮衬不少,现在还住进了新房,按理说一家人的生活应该是快快乐乐,谁能想到徐贝却得了这样的一个病,他爸,咱们要不要到张家河村的庙上给关老爷许上个口愿呢?就说要是保佑徐贝还像原来一样,咱们就给他老人家请一台道情戏。你说能不能?”田玉芬烧着火,口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现在什么社会了,还信那一套?你忘记当年信奉所谓的基督教的事情了?”徐远这次还揭了他母亲的一次伤疤,田玉芬听徐远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话了。
徐远洗了手,腰里系了个围裙,一边帮助田玉芬做饭,一边宽慰道:“妈,哪个人一辈子能是顺顺利利的呢?谁的一生还不遭一点罪呢?我听说我爸小时候差点饿死,我爷爷已经把他放在甘草上了,硬是我奶奶哭喊着把他救活,你看我爸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哎,我侄儿子徐宝呢?”
田玉芬正在擀面,听到说徐宝,似乎有点生气,说道:“还能干什么?看电视着了。你侄儿子徐宝现在倒退了不少,放学回来就守在电视机前,你哥和你嫂也不管,我和你爸管不了。”
“徐宝和咱们已经是隔辈人了,咱们要是把话说重了,他就不高兴了,依我看咱们就不要瞎操心那些了。如果徐宝是块学习的料,不用管,就能成才,如果不是学习的料,你就是整天照着他也没用。徐远现在考出去了,我问问你,从小到大,他的学习是你管过了,还是我管过了?好娃娃不用管,坏娃娃管了也没用。”徐茂成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汉烟,在他的心中,徐远是他的骄傲,他不仅在家里人面前这么说,他在村里人跟前也是这么说。
吃过饭后,天色暗了下来,风似乎刮得更大了。徐茂成和田玉芬走到硷畔上向前沟张望了几次,就是看不到徐平婆姨汉的身影,看来他们今天应该不回来了。
一连几天,徐平婆姨汉都没有回来,徐茂成一家只好焦急地等待着。这几天正值一年的最后几天,村里其他人都做着过年准备,徐茂成一家却丝毫没有过年的心思,徐贝回来要是还是一个瘸子,过年吃再好的东西都会觉得没味。
直等到除夕当天后半晌,徐平婆姨汉拖着依然一瘸一拐的徐贝回来了。田玉芬看到后当场就哭了,倒是徐贝挺坚强地对着她奶奶说道:“奶奶,我没事,医生说等过完年做个手术就会好的。”
“好,奶奶不哭,咱们过了年就去延原城的大医院给你做手术,你的脚好了,就又可以在奶奶面前跳来跳去了。”田玉芬把徐贝抱在怀里,回到家中。一家人凑活着吃了一顿年夜饭,今年过年似乎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