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泉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可很快又垮了肩膀,摇了摇头,“没事,陪着她的那人身份尊贵,我不算什么的。”
“是啊……”
兔倌似是在共鸣,“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泉没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又感激地对兔倌说,“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代我传达。”
“不客气。”想起了什么,兔倌问,“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以前是后厨负责采买的小厮,对吧?”
泉受宠若惊,“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忘不了。”
顿了顿,水妖思索一番,还是问出口,“公子为何待我这么好,扶我回房,给我送药,现在……现在还安慰我?”
“你大概忘了。”
兔倌勾起唇,白皙的面皮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被带到画舫上。”
“你们?”
“是啊,我们,许多兔子呢,算是一家人。”
泉无论如何地想不起自己曾和这位南风楼里的倌儿有过什么交集,但再问,兔倌就不开口了。
出神一样望向蒙蒙的雨幕中,声音被袅袅琴声模糊。
“这几日,我接了天族的贵客,你知道吗,天族有个身份无双的人在人间渡劫,所有妖魔鬼怪胆敢过去,影响到那位仙人渡劫的,一律格杀勿论。”
整个人间被围得水泄不通,严密到连冥河的河神和酆都鬼国的阴官都严阵以待,若是寻常的妖闯进去,那可就麻烦了。
泉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他和小玉之前有些不愉快,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之前他们约好了一起去人间游玩的。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雾霭沉沉,细雨如丝。
冥河上笼罩着一层潮湿阴沉的气息。
这是唐玉笺最厌恶的天气,她是纸糊的,一下雨,浑身都不舒服。
无数的长明灯,如同悬挂在夜空中的长河,连绵不绝,沿着冥河延伸。
水面幽深而宽广,周遭有无数缓缓前行的影子,浮在水面上,跟着头顶飘忽的纸灯笼往人间走。
唐玉笺缩着肩膀,独自摇着一艘小船,从那些阴森的亡魂间穿过,手臂随着船桨的节奏上下摆动,每一次推水都有些吃力。
河水在船边轻轻拍打,发出单调而沉重的水声,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湿气,她的衣服已被河水溅湿,贴在身上,染了几分寒意。
她一下又一下地摇着桨,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心里默默念着,不用怕,不用怕……
她是妖,不用害怕鬼。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上。
唐玉笺的头瞬间麻了。
“……”这么倒霉吗。
她僵硬着,不敢动,脚下的小船却向一旁沉了沉。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上船。
唐玉笺脸色剧变,急匆匆地摇着桨调转方向。
可越来越多的东西进入视线。
先是一片湿淋淋的破碎红裙,接着是长及脚踝的黑色头发,拖拽在青灰色的腐烂脚掌上。
水腥气和腐烂的臭味交织在一起,唐玉笺不得不用手掩住口鼻。
她紧闭双眼,不敢直视那骇人的存在。
肩上的手又拍了拍她。
动作很大,力道很重。
听说死时怨气冲天的亡魂,往往无法得到转生的机会,化作厉鬼,从阴司的掌控中逃脱,徘徊在冥河之上,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