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揪住他的袖子,避开了那些会刺激到长离的名字,移开话头,“今日是祭七月半,外面很热闹,冥河上有许多鬼蜮,我都怕他们跟着我,想问问那些经常去人间的妖……是你不要置气才对。”
她态度放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可怜。
红痕在过分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长离眼中是剩下那道印子,一时没有精力去思考她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
她是卷轴妖怪,妖气太弱,所以鬼物都不怕她,卷轴又是最好的附身之物,所以撞见她的鬼都想附她的身。
这话倒是不是完全骗人。
长离带着唐玉笺坐到美人榻上,低头拿出几瓶药膏,半跪在唐玉笺面前,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动作极轻地将药膏涂抹在红痕上。
其实那些印子看着可怕,却并没有什么痛感。
唐玉笺并没有告诉他,而是让他垂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将药膏涂抹在她的皮肤上。
涂完药,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唐玉笺的手腕,仰起头近距离看着唐玉笺的眼睛。
“唐玉笺,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会永远对我好。”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说的是永远,不能变。”
这话听起来莫名带着一丝古怪,可确实是唐玉笺说过的话。
那时她刚将长离带进自己的真身,对他有着莫名的责任感。
她总是喜欢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笑眯眯地喂他吃东西,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往往都是楼里那些花魁小官不愿吃的,又或是贵客赏赐的。
唐玉笺最爱喂他的是蜜饯。
他不喜甜腻,却对她的关怀渐渐上瘾,总会在她吃甜糕时凑过去,于是她就会停下,然后把剩余的,盘子里被她咬了一半的糕点喂给他。
他也会握着她的手,将她柔软指腹上残留的糖霜蜜汁一点点地舔干净。
可她并不开窍。
只是说痒,弯着眼睛笑。
“长离,你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才行。”她按住他的身体,拉着他的头发让他微微仰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任她抚摸把玩,“只要你听话,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她在还不知炉鼎一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让长离一生都当她的炉鼎。
长离答应了,她便低头轻快地亲他的额头,又去咬他的手指。
他一直任她为所欲为,唐玉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就让自己变成什么模样。
顺从地承受着。
现在,她点着头说,“我记得。”可却在避开他的目光。
明明以前她从不怕他,明明以前是她将他带进自己的真身,明明是她先亲吻的他。
那夜,他睁眼看着她,从黑夜到白昼,整夜无法平息,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她唇齿间的滋味。
对他而言深刻入骨的记忆,唐玉笺却甚至连记忆都模糊不清,就算第二日他告诉了她这件事,她也不放在心上。
在画舫上,她早已见惯了男男女女痴缠暧昧,跌入蛛网无法逃脱的,只有长离自己
究竟是谁先变了?
长离把唐玉笺抱进怀里。
缓缓地将脸颊贴近她的颈侧,将她的气息吸入肺腑。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他似乎对这个永远两个字格外坚持,一遍又一遍地问唐玉笺,寻求着她的答复。
唐玉笺带着一丝迷茫点了点头。
长离闭上了眼睛。
“好,你要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
没有人能够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