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也不客气,拿起一封打开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年大将军为天象之事上的贺表。”
雍正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奏折上字迹潦草,甄嬛微微蹙起眉头,又凑近了一些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她的目光如炬,迅速扫过每一行字,最终定格在了某一处。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思绪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片刻之后,甄嬛轻轻抬起头来,快速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随后,她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奏折合了起来。
一直在等待下文的雍正,见甄嬛突然沉默不语,心中有些疑惑。他皱起眉头,开口问道:“怎么了?”
甄嬛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御案前行了一礼,然后面露难色,略带踌躇地说道:“皇上,臣妾不敢读这贺表。”
听到这话,雍正原本满含期待的脸上喜色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威严:“怎么了?给朕瞧瞧!”
“皇上,大逆之言,皇上不宜过目。”甄嬛面露忧色,小心翼翼地说着。
这句话更加引起了雍正的兴趣,声音冰冷而威严:“拿来!”
甄嬛无奈,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奏折递给雍正。
雍正接过打开,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仅仅看了几眼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手臂一挥,将奏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
镜头转向地上的奏折:
太保公四川陕西总督臣年羹尧奏为:
恭请圣上万安。臣请皇上夕惕朝乾,龙体康安,朝廷和睦,阁后宫吉祥平安。
雍正三年六月初九日
“朝乾夕惕四个字,原是赞朕勤于政务,年羹尧这个贺表字迹潦草不说,竟然还把这四个字写成了夕阳朝乾。”
甄嬛看着皇上的脸色轻声说道:“许是年将军一时疏忽也未可知。”
雍正的脸色丝毫不见和缓:“年羹尧断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罢了!既然如此,那年羹尧的青海之功,朕亦在许与不许之间。”
“皇上,年羹尧是武将,或许对这四个字不甚明了,只是无心之失罢了。”
听着甄嬛的这番话,雍正更加生气:“他是两榜进士,曾供职翰林院,皇阿玛曾说他‘博闻强记,文誉甚彰’,怎会不知这四个字的意思。他自恃己功,竟然显露不敬之意,此处谬误,断非无心。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进殿。
“传旨,将年羹尧的亲信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总督纳泰调回京。”
“是!奴才即刻去办。”
虽然没有动年羹尧的职位,但先除掉了年羹尧的左膀右臂,也向朝臣们释放了一个信号:朕要对年羹尧动手了,你们若有证据,快弹劾他。
后湖边上,安陵容正在垂钓。
流朱迅速跑过来:“小主,莞嫔娘娘请您去闲月阁。”
“知道了!”她的眼神仍旧盯着鱼浮,没有起身的意思。
“小主,您快去吧,莞嫔娘娘说有事同您商议。”
来到闲月阁,甄嬛向沈眉庄和安陵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安陵容有些奇怪:“不就写错一个字吗,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甄嬛解释道:“《周易·乾卦》有言: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意思是白天勤恳努力,晚上也保持警惕反省自身,不敢有一点懈怠。”
安陵容点头,这倒真是雍正的写照。
甄嬛继续说道:“可写成夕阳朝乾,那意思就变成了晚上刻苦,晚上刻苦能做什么呢!”
“噗嗤……年羹尧这是暗指皇上昏庸无度、沉迷美色呢!”安陵容掩嘴轻笑。
沈眉庄瞪了她一眼说道:“就算年羹尧不满皇上冷落华妃,也不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吧?”
甄嬛说道:“他或许是借此试探皇上,事后可称笔误。再说了,那陽和惕本就差不多,他字迹潦草,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写错,若是有人说他写错,皇上先入为主,他就算没有写错也写错了。”
“指鹿为马,甄姐姐你好坏呦!”安陵容眼神发亮,朝甄嬛竖起大拇指。
甄嬛调皮的眨了眨眼。
沈眉庄接着说道:“有没有写错、是不是故意写错都无关紧要,年羹尧嚣张已久,早就触碰到了皇上的底线,皇上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处置他罢了。如今出现这样的错误,皇上定然抓着不放。”
二人皆点头。
“若是西北战事未平,别说写成夕阳朝乾,年羹尧就是写色令智昏,皇上都会夸他敢言直谏,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姐姐,自从你协理六宫以来,你的嘴巴越来越犀利了!”
“是吗?”
“嗯嗯嗯!”
这边笑意不断,另一边的杏花春馆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月姐姐,皇上是不是要对我哥哥动手了?”年世兰抓着齐月宾的胳膊着急的问。
齐月宾拉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急,皇上眼下并没有处置年大将军,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转圜?”
齐月宾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