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还是跟着爹爹找药材吧,再去偷懒,咱们家铺子又要关门了!”
谢怀朦又一次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重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小脑袋。
晚上,石阶微凉,星河漫天。
谢聿铎铺开宣纸,细细勾勒今日新得药材的枝叶线条,谢怀朦依偎在沈绮身边,困得直打哈欠,还是不肯睡。
“娘亲~你能不能给我再讲一遍,姐姐哥哥这次出远门,都要去哪些亲戚家?”
沈绮心里也正惦记这事儿,温柔一笑,把小女儿揽在怀里,叫她枕在自己腿上。
然后,她支起胳膊,撑着额头,一边瞧着谢聿铎凝神细摹的身姿,又给小女儿讲了一遍,姐弟俩这次北上的行程安排。
“姐姐哥哥的第一站,是要去一趟平山县。那儿有爹爹家的老宅,也是爹娘的第一个家……”
第一站是平山县。
谢怀明、谢淮朗姐弟俩先要拜见在家养老的祖父,再去为祖母、曾祖母祭拜扫墓。
多年前,二叔在雪夜醉酒骑马,不慎跌落在马下,活活冻死在街边。
半年后,吴老太太安排云姨娘改嫁别家,眼看她过得安稳,总算解开了心里郁结多年的疙瘩。
一日午后,吴老太太拜完了佛,躺在床上小睡,再也没有醒来,寿终正寝。
寡居的二婶一日比一日老迈,倒真像她之前编过的瞎话般,整天腰酸腿疼,病痛缠身,就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孙雪意成了当家主母,把持家中的一切往来开支,也为谢聿铎夫妇用心奉养始终不肯离开故乡的谢晏。毕竟,这份银狮街的家当,大半儿都是他们留下来的。
吴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在自己的娘家亲戚中,物色了一个爹死娘嫁人的遗腹子,抱给了谢聿铭、孙雪意夫妇,承继她和亡夫共同创下的家业。
这孩儿尚未满月,夫妻俩满心欢喜,就当自家的亲生孩子,用心抚养成人。
论起来,这孩子的本家与杜小五还有些亲戚。
当年,报信的家书传到京城的时候,小五也在跟前,掐着指头算了半天辈分,最终长叹一声。
“这小子倒是好时运,生来就白得了一份好家产。”
小绫踢了他一脚。
“你现在跪下来磕头,认二奶奶做干娘,叫我一声干姨,逢年过节,少不了你的压岁钱!”
说罢,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第二站,是广陵城。
姐弟俩都在这儿出生,这儿也有两家亲戚要走,一是大姑姑玉钟家,一是大舅舅沈绍家。
何家沾着谢大官人的光,家业日渐殷实,多年前就分家买宅,一家四口,很是安乐。
沈绍早年带着父母妻儿从平山县搬到了广陵城,生意比何家做得好多了,在广陵城内小有名气,富足安康。
到了第三站京城后,姐弟俩要去的亲戚家就更多了。
刚到京郊,日理万机的杜叔叔和绫姨姨齐齐露面,亲自接住这俩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京中人人都知道,杜大官人手段了得,一手把控北疆商路,与专做南北海运的秦娘子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众人却没发觉,这两位巨商偶尔分居南北,却总在同一时节启程回京。
两人沿着不同的路线,进了不同的城门,却总是会进同一座宅院,合上同一扇门……
在同一张床榻上,总有人喃喃倾诉积攒数月的缠绵思念。
也总有人略带些不耐烦。
“都忙得要死,你就说还来不来,这般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