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舸一直觉得,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女主角受伤了,男主角抱着她冲进急诊,大喊“医生呢,医生求你救救她”的剧情很傻x。
可现在轮到他自己,他抱着刘悦川才冲进镇医院大门,就忍不住喊;“医生呢,医生在哪——”
刘悦川觉得丢人,立即捂住他嘴巴,“医生在你怀里呢。别吵,听我指挥,先去挂个号。”
见她冷静的样子,杨千舸那颗焦急的心也平静下来。
挂号处的值班护士和刘悦川很熟,和她开玩笑:“小刘医生,怎么亲自来挂号?”
刘悦川把手里的蛇举高:“我被蛇咬了,不知有毒没有毒。”
护士是村子里长大的,经常见这玩意,本就不怕,何况这蛇还被杨千舸用一拉得绑了嘴巴。
护士凑近看了看,疑惑地说:“好像不是咱们本地蛇啊,脸生。”
她低头检查刘悦川的伤口:“看这伤口形状,像没毒的蛇。你被咬多久了,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刘悦川处理蛇咬没有经验,来之前,杨千舸帮她简单处理过:他用一拉得绑紧咬伤近侧肢体,试着逆推挤出部分毒液,但伤口里不知混进了什么,他一用力,刘悦川就喊疼,他只能放弃。
他又想帮刘悦川把毒液吸出来,刘悦川担心他口腔有伤口,没让。
刘悦川看看时间:“被咬到现在有15分钟了,我心跳体温正常,我也觉得这蛇没毒。不过被咬的位置有点疼,里面可能卡到什么了。”
护士很快打出单子,“你先去查血常规,再拍个片子。我给你摇个明白蛇的人。”
海滨医院的夏季夜晚,腹泻患者特别多,镇医院甚至特意开了条腹泻门诊,验血效率比平时慢一些。
刘悦川先拿到自己的片子,发现皮肉里卡着一块很小的尖锐物品,可能是木头碎屑,更可能是蛇的牙齿。
她正和杨千舸讨论究竟是什么,三个实习生带着血检报告来了,恭恭敬敬把她扶了起来。
在医院里,医生对你客气时,通常代表你不太好了。刘悦川大惊,脚下踉跄,跌进杨千舸怀里:“我血检出问题了?”
马尾辫茫然地看着她:“没啊,你特别健康。”
刘悦川接过自己的报告,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终于松了口气:“你们搞得这么热情,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罕见病。”
“别瞎说。”杨千舸立即补了一句,“童言无忌,大风吹散。”
护士给刘悦川摇的明白人是院长,他身后跟着两个姑娘:一个皮肤微黑,长发微卷,脸上带着点点晒斑。另一个白净清秀,手里拎个铁丝焊接的长筒笼子,笼子里关着那只咬了刘悦川的蛇。
蛇嘴巴上的一拉得已经剪开,整条蛇扭曲地盘在笼子里。
黑皮女孩叫盛夏至,是个农学博士,现在在隔壁村子种西瓜。镇上开会时刘悦川见过她,闲聊过后得知,她还是杨千舸的初中兼高中同学。
盛夏至身后的清秀女孩是个陌生面孔,盛夏至介绍说:“她是郑小满,我大学同学,动物专业,现在镇上畜牧站工作。”
刘悦川眼一亮,立即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改天想带狗找她绝育。
郑小满长了张好脾气的脸,说话也轻声细气:“现在畜牧站没这种服务啦,绝育,看病之类的项目,都是各村的村医在做。——狗狗的事不着急,先说你的伤。好消息是,这条蛇是无毒的。坏消息是,这蛇不是本地的。”
“外地蛇?”刘悦川不懂,“千里迢迢跑到无忧乡后山?”
杨千舸想得更远,“游客带的宠物蛇丢了?”
盛夏至给他们提供情报,“前几天,我的瓜棚里还跑来一只外地陆龟。”
杨千舸立即明白了,“又有人来海边放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年,常有人带些陆龟水蛇之类的生物,也不管能不能在海里生存,都一股脑下进海里。
“前年镇上组织严查过一次,今年又卷土重来。”杨千舸皱眉,“我揪出这人不可!”
院长看过刘悦川的片子,对她说:“小问题,你回村医务室自己解决。有个小伙子急性阑尾炎,医院手术室得给他用。”
镇医院就一间手术室,手术床还是不锈钢焊接的,非常硬核。
“我不。”刘悦川坚决拒绝,“村医务室没麻药,我怕疼。”
院长还要处理急性阑尾炎的小伙子,给刘悦川开了间空病房,带着实习生走了。
盛夏至也和郑小满回去了。据郑小满说,这条蛇不适应无忧乡的环境,在野外活不下来,她打算收养它。
刘悦川为自己挑好手术用具,带着杨千舸去病房了。
杨千舸第一次担任助理护士,有些紧张,问:“我该干嘛。”
刘悦川和他开玩笑:“给我端茶倒水之类的。”
她指挥他把凳子搬到床边:“先戴好口罩,然后消毒。”
趁杨千舸做这些事,刘悦川已经给自己做完局部麻醉。
她伤在左边脚踝上方,等待麻药生效的功夫,她嘟囔:“多亏我柔韧性好啊,不然腰都弯不下来——”
她突然来了坏心眼,又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喊:“大杨哥哥,你喜欢我什么姿势?”
“别玩啦。”杨千舸真气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真的很紧张。”
刘悦川安慰他,“院长不是说了,回村做也行。真是个特别小的手术,难道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归相信你,可担心还是会担心。”杨千舸看着刘悦川的伤口,“理智是一回事,心疼你是另一回事。——做完手术有什么忌口吗,我得给你补补。”
刘悦川其实说不出来具体在哪个时刻喜欢上杨千舸的。总之,等她意识到时候,她已经很喜欢杨千舸了。
大概是很多个这样的时刻吧。
刘悦川想,无数个像眼前这样,被光明正大偏心和关爱的时刻,让她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她突然产生个很荒谬的念头,她很想和杨千舸接吻。
在此刻,在拿起手术刀之前,在消过毒后。
我真是疯了。刘悦川心想,我得多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