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川和杨千舸听不懂化妆的专业术语，只能坐在椅子上，局促得像被绑架来的。

杨千舸盯着大拇指发了会呆，忍不住去看刘悦川，发现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像被烫伤一样，他立即收回视线。

刘悦川依旧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她幽幽地问：“听说，你想相亲。”

“没——”，杨千舸才要否认，又想起自己的计划，迟疑着点了点头。

刘悦川握紧拳头，硬是扬起两侧嘴角，给了他个皮笑肉不笑：“你知道娘娘庙吗，有空去拜拜。”

杨千舸不解，“我不出海——”

“是求平安的。”刘悦川温柔地看着他，“不管你是什么，立即从杨千舸身上滚下来。我现在很生气，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

身边温度骤然下降，杨千舸委屈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刘悦川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样生气，可一个小时候后，她才知道，自己气早了。

众人本就认识，又有救命之恩，整个活动推进十分顺利。几个大学生还挺适合做自媒体的额，在镜头前插科打诨，很自然地给无忧乡做了个软广。

事故，其实不算事故，总之，事情发生在收尾环节。

那个获救的老六，给三人送上写着‘救我一命666’的锦旗后，言辞恳切地念了一段感谢信，刘悦川顺便给众人科普，遇到癫痫患者该怎样急救。

之后，就是大合照环节。

虽然没有之前没有彩排过，但众人很有默契，让漂亮的人站中间。

刘悦川作为唯一的女士，自然站在当中，杨千舸和郑颂扬站在她两边。杨千舸不知什么毛病，非挪去郑颂扬身边，把好好一个‘凹’字变成wifi信号。

直播观众立即刷屏：难道嗑错cp了，‘护林员叔叔’和‘村医阿姨’不是一对，两个帅哥在处对象。

刘悦川的怒火烧到满格。活动一结束，她看也不看杨千舸，径直离开了。

杨千舸可怜巴巴看着她的背影一会，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也走了。

小周围观全程，问郑颂扬：“小刘医生和大杨哥吵架了？”

——因为当初这群大学生叫杨千舸‘护林员叔叔’，刘悦川便自称‘村医阿姨’，不少观众成为两人cp粉。小周还打算抓住这波流量，借着拍两人的日常，顺便宣传无忧乡。

郑颂扬觉得都是自己的多嘴惹的事，也不敢多说什么，趁机溜走了。

刘悦川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郑颂扬都不敢在她家久呆，找个借口回杨千舸房间了。

“小刘老师生气好可怕。”郑颂扬躲进毯子里，和杨千舸念叨，“她不会骂刘六六吧，要不咱们把它偷过来。”

杨千舸没回答他，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郑颂扬好奇地看过去，上面白茫茫一片，只有岁月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痕迹。

犹豫片刻，他问：“大杨，你真的要和小刘老师分手吗？

你慢慢来嘛，和她说清楚，小刘老师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还会在无忧乡呆一段时间，你没要和她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她，她会讨厌你。”

他小声说：“她晚上骂了你好一会，连我和刘六六都一起挨骂了。她以前从没发过火的，就算我数学考个位数都没有。”

“……讨厌我也行。”

因为沉默太久，杨千舸的声音有些哑，“管他早一天晚一天，她总要离开的。我不想她为难。

……也不想自己为难。”

说完，他用胳膊遮住脸。

郑颂扬理解这种心情，几个月前，他接到刘悦川的分手信息，和他现在一样难过。他往杨千舸身边凑了凑，声音更小了：“……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她总是要走了。是无忧乡太小了。”

杨千舸忍不住想，如果他没受伤，他们不是在无忧乡相遇，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有什么不同呢，就算重来一百次，他也会护住战友，他的胳膊注定会受伤。刘悦川呢，如果她过年没有回家，不知道自己被骗，她肯定留在帝都，留在医院，成为肝胆胰方向的大拿。她可能会和郑颂扬分手，也可能和他结婚，组成家庭……他为两人设想过上百种结局，两人不是不可能在一起。只是这种可能实在小了，小到可以忽略，小到像是个奇迹。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是你的错，不是刘悦川的错，也不是我的——”

他话没说完，郑颂扬手机响了，是他父母打来的视频通信。

郑颂扬才按下接听键，他父母喜气洋洋的声音便从传了出来，“扬扬，你发的视频我们看啦。宝贝你是太真勇敢了，竟然救下一条人命，你的太真棒了——”

郑颂扬立即打起精神，还给父母显摆自己的锦旗。

杨千舸看着他们和睦的样子，又想起刘悦川。

他想，同样的名字，同样家庭氛围，也许刘悦川都没发现，她把自己当代餐了。

通话快结束时，郑颂扬的父母问：“你什么时候带小刘老师回来，我和朋友说好啦，如果原来的医院不要她，我重新在帝都给她找一家三甲医院。我朋友已经看过她的履历了，愿意做她的博士导师。”

“……我们，我们说好了，过完暑假再回去。”

郑颂扬并没告诉刘悦川这件事。他有种直觉，刘悦川不会同意的。

但他相信自己能说服她。

两人在一起时，刘悦川对他过分纵容，让他养成习惯，以为总能在她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坚信刘悦川会回去，不想父母对她产生不好的想法，便把原因拦在自己身上，“这里的海很美，我想在这里过完夏天。”

他的父母以为刘悦川要办交接手续，犹豫片刻，同意了。结束通话前，他们特意叮嘱他不要给刘悦川添乱。

通话结束，郑颂扬看向杨千舸，眼里满是同情和歉疚，像做错了什么事。

他能给刘悦川的，比自己能给她的更多。杨千舸自嘲一笑，有什么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