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川念书那会阅读理解就差，虽然很高兴自己的付出被牟映青认可，又觉得她还有别的意思。

她正想琢磨着，一转身，看见杨千舸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陷在挺大的沙发里，沙发长度不够，他两条长腿悬空。不知是不是睡得不舒服，他眉毛不自觉皱着，心事很重的样子。

睡觉竟然不盖肚子。刘悦川心想，海边风大，明天肯定闹肚子。

毛毯用完了，大厅里连块枕巾都没剩下。刘悦川实在没辙，总不能用纸巾把他肚脐眼糊上。

她找了一圈，盯上杨千舸的手。

杨千舸有双很有男人味的手，手掌宽，手指长，指节也明显。他是个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材，刘悦川目测这双手能覆盖腰部。

杨千舸这时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另一只自然垂下，本着就近原则，刘悦川才拎起垂下的手，再抬头，杨千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惊愕地看着她。

杨千舸洗完碗，窝在沙发里犯困。他听见牟映青和刘悦川在聊天，内容听不太清楚，估计是女孩之间的事。他担心自己在场她们不自在，自觉闭眼装睡，谁知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掌心传来奇异的触感。茫然地睁开眼，他看见刘悦川那双藏在手套里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指。

杨千舸：……

“……。”刘悦川赶紧把他的手送回原处：“我可以解释——”

牟映青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冲两人招手，低声说：“有情况！”

两人顾不上眼前的x骚扰疑案，飞奔去吧台。

三人挤在牟映青的手机前：视频里，菜地上方正好飞过一个塑料瓶。

塑料瓶没长翅膀，显然是被人丢过来的。

“真谨慎。”牟映青冷笑，“刚才还丢石子来着。估计以为监控都会叫，试探监控还在不在。”

她早撤了监控的警报功能，摄像头只是安静地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事。

过了几分钟，两个人影出现在画面中。三人看看彼此，对这两人不算太意外。

是马家那对老夫妻，就是因为排水渠找小周麻烦的那对。

马老汉扛着锄头，刚进菜地，先捡起瓶子递给马老太太。马老太太跟在他身后，接过瓶子，放进自己的跨篓里。

在他们拔出第一颗菜前，三人已来到案发现场。

马家老两口不肯承认菜是自己种的。他们明显商量好了，一口咬定是担心明天摘菜的人多，才在半夜下手。

刘悦川不满，“摘菜有必要鬼鬼祟祟？”

马老汉梗着脖子，用方言说着什么。杨千舸给刘悦川翻译，“他说，担心监控的警报声吵醒别人，所以很小心。”

刘悦川知道马老汉在狡辩，但他这借口的确合理。

她气愤地对牟映青说：“青姐，文的好像不行，来武的吧。我去拿棒球棍，你记得把监控关了。黑灯瞎火的，咱们来个死无罪证。

杨千舸你去外面守着，给我俩放风。——对了青姐，棍子你要什么颜色。”

牟映青和杨千舸不确定刘悦川是故意恐吓，还是天生脾气暴。两人心想，三个老太太没挨打，算小刘医生职业素养高。

显然，牟映青觉得事情远没到动用武力的地步。她对两个不速之客说：“你们走吧。我的菜，你家不许摘。”

马老汉急了，大声问：“凭什么！”

牟映青似乎完全不把他俩当回事：“我们家的菜，用的是我家的肥我家的水，我想给谁就给谁，谁拿都行，我就是不想给你们。

——算了，不等明天了。大杨，你现在就把菜扔了。”

马家老两口听见这话急了，指着牟映青说个不停，刘悦川听不懂，也知道不是好话。

牟映青很淡定，不管对方说什么，她就一个态度：菜是她的，她就是不许两人摘。

“……前面的话不文明，你不用知道。”杨千舸突然同步翻译，“马老汉急眼了，说菜是他种的。”

牟映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套话：“你谁呀你，你说是你种的就是你种的？大杨还说是他种的，小刘也能说是她种。你真可笑，老糊涂了吗。”

刘悦川帮不上忙，只能在牟映青身边挺起胸膛，配合地说：“对呀对呀。”

虽然场合不对，杨千舸还是被她逗笑了，偷偷抿起嘴角。

马老汉很快说着什么，杨千舸继续翻译：“他说菜苗是从他自留地里移栽过来的。他这茬菜种得晚，别人家的菜已经长大了，只有他家还是苗苗。”

刘悦川凑近他耳边，很小声问：“算证据吗？”

杨千舸轻轻摇头，用同样的声音回答：“不算铁证，他还能抵赖。”

“你什么意思，全村就你有菜苗。”牟映青也觉得证据不够，继续套话：“烦死人了，大晚上吵人睡觉。说了不给你们就是不给，赶紧走！”

说着，狠狠踢向旁边的菜苗，一副蛮横的恶霸做派。

老两口心疼坏了，直骂牟映青糟蹋庄稼，不得好死，想和她动手。杨千舸赶紧拦在两人之间。

牟映青来了新灵感，又朝下一颗菜动手。马老汉被逼急了，终于想到自己有证据，大声喊：“我家有松树！”

这片绿化带种了草地和黑松，马家老两口刨地时，觉得松树扔了浪费，拖回家打算劈成柴火烧。

村里人多栽柳树杏树柿子树，黑松树只种在山上和绿化带。马家的松树是他破坏绿化带的铁证。

马老汉终于意识到自己着了牟映青的道，恼羞成怒，拎起锄头想朝牟映青脑袋招呼。

牟映青不躲不避，冷声说：“你敢碰我一下，我叫你们一家人在监狱蹲到死。”

马老汉平日在家教训自己婆娘习惯，如今碰上牟映青这种硬茬，并不敢真做什么。

趁他怔愣的功夫，杨千舸夺过锄头，刘悦川接了过来，扔得老远。

锄头和路基磕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终于叫醒马家老两口。马老汉冲自己媳妇使眼色，老太太立即躺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

这次小周不在，没人搭理她。

杨千舸叫上同事赶去马家找证据，牟映青和刘悦川回去旅馆，把这对老夫妻留在幕天席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