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塔慧和院监钱无执不见踪影,其余四佛子的尸身也没来得及带走。
他不知道自己摔碎瓶子以后发生了什么,但塔慧都来不及上前补刀,应该可以说明这毒药的猛烈程度。
口中的封泥就是解药,让他在毒雾中得以存活。不过墨文博设计的初衷是含着封泥迅速离开这片毒雾,没想到他在原地昏睡许久,也中了毒。
好在他有非人般的体质,以及灵蕴和九叶青莲及时护住了他的心脉,否则他也很难活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发黑的手指,鲜血不断从鼻孔流出。他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在他离开不久之后,地上的尸体逐渐化作一摊尸水,慢慢渗入地下。
李季安的头脑虽然昏沉,但意识还算清醒,简单辨别一下风向,迎风而走。走不了多久,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呕吐,直到胃里空荡荡之后,他开始吐血。
血是黑色的。
本能的求生欲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慢慢移动,双腿沉重而机械。他的眼中逐渐出现重影,重重摔倒在地,开始抽搐。
他的手突然摸到了冰凉的水。他抬头一看,是一条小小的溪流。他努力往爬进溪水中,大口喝水。
很快,他的胃里充满了冰冷的溪水,逐渐发胀。他没有停,趁着自己还没有再次晕过去,继续狂饮,就像刚从沙漠里钻出来的骆驼,一口接一口,不停逼自己喝下去。
终于,胃也撑不住了,他开始吐水。
吐完接着喝,直到再次喝吐。
如此循环往复。
丹田中奄奄一息的九叶青莲突然出现一丝淡青色的元气,逐进入经脉中,将体内的毒雾往外挤压、驱逐。
被毒雾熏得黯然失色的归元珠也恢复了一些光泽,开始缓缓释放元气,注入丹田小池塘,滋润这株小小的青莲。
李季安无力地躺在溪水中,割开了双手十指的指尖,浸入水里。
漆黑如墨的血水不断从指尖溢出,飘散在溪流中。溪水中的各种微小活物逐渐漂浮在水面,就此死去。
李季安仰望着天空,呼吸短促而无力。
过了许久,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溢出的鲜血终于变成的红色。他慢慢起身,吃力地挪到溪边的草丛里,沉沉睡去。
周翼宇拿着最新的情报,欣喜若狂,立刻去见了宋宜嘉。
“殿下,塔慧和李季安两败俱伤,对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兴奋地说道,“现在,双方的性命都掌握在您手里了。”
宋宜嘉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李季安如何了?”
“不知道。他催发了数千张神符,重创了所有人。后来又用毒,逼退了塔慧和钱无执,毒杀了所有僧兵。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修行者能威胁到殿下了。”
宋宜嘉心里一阵轻松。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
“塔慧呢?”
周翼宇回答道,“在钦天监。因为他身上染了剧毒,您暂时不能见他。”
“情况如何?”
“重伤,钦天监无能为力,不知楼兰寺的手段如何。”
宋宜嘉想了想,说道,“先养着,立刻给楼兰寺修书一封,将塔慧的境况如实告知。”
“是。”
“对了,”宋宜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上次塔宏为什么迟迟不回信?”
“属下也不知道。”
“去查清楚。”
“是。”周翼宇的快乐顿时没有了,腹诽道,塔宏不回信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往哪查啊?总不能去指着塔宏的鼻子问,你为什么不回信?搞得跟个怨妇似的。
宋宜嘉看他有些走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臣在想,找到了李季安,臣要如何处理。死了还好,怎么厚葬都不为过。要是不死,救了,得罪楼兰寺;不救,得罪张灿。”
宋宜嘉反问道,“你是在暗示本宫,他死了比较好?”
“不,不。”周翼宇吃了一惊。“我的意思是,他死在塔慧手中最好。如果他没死,我们是万万不能碰他一根手指头的。李季安从十万大山回来,境界精益不少,肯定是受了张灿指点。张灿这样的人,我们最好不要惹,吴飒行已经南下去找他了。”
宋宜嘉深以为然,“要不,去救他一救?好和张灿有个交代。”
周翼宇想了半天,有些迟疑地说道,“楼兰寺那边还是要顾忌一下,毕竟塔宏也不是凡人,不是塔慧能比的。人不是我们杀的,也无需给张灿什么交代。”
宋宜嘉明白了,怎么做都错,那就什么都不做。
“那你看着办吧。”
这一句差点让周翼宇破防,这么烫手的山芋,搞不好要死人的,就这么水灵灵地甩过来了?不过他仍旧恭敬地回答道,“是。属下告退。”
周翼宇当然不会再让钦天监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有个现成的棒槌可用,曹杰。
曹杰来到云悠居附近,眼前的惨状让他冷汗直冒。他不知道李季安和楼兰寺之间的仇怨,也不想涉足其中。
正当他和孙卓伟惊疑不定的时候,胯下的骏马突然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有毒!”曹杰道,“孙叔,不如我们一左一右两边绕行,一边走一边搜索,说不定能找到李季安。” 这是他儿子延续命根的最后稻草,不亲眼看到李季安的尸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孙卓伟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大部分毒雾已经消散,曹杰比孙卓伟要心急很多,干脆遮住口鼻,将元气凝聚于丹田,在草地中穿行。
不出他所料,他迎着上风向,很快就找到了李季安的踪迹。他沿着斑斑血迹,看到了草丛中的李季安。
曹杰飞奔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还吊着一口气,暂时死不了。他看到李季安手指上的刀口,知道这是在放毒。
曹杰将他抱起,尽量远离这片区域,窜入树林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