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盛京千里之外的大荒敕西。
祝筝想不出自己是怎么到了这儿的,又是为什么和温封寒在一处。
是不是路过的温世子恰巧撞见她躺在河滩上,出于相识情义,顺手救了她一命?
绝处逢生,救命之恩,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他把她送回祝府,或是随便一个医馆撂下,留下个只言片语,改日她一定会去镇国公府重重拜谢。
可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到敕西呢?
温封寒吩咐其他人散了,睨了祝筝一眼,“刚醒就能跑这么远,看来也不用坐车了。”
须臾,马队后面牵来一匹枣红色矮脚马,温封寒瞧着祝筝还跟个木头似的在发呆,冷声道,“上马。”
祝筝这才回神,张着破锣嗓子急切地问,“温世子,不,少将军,我……怎么会在这儿?”
遇到熟人当然再好不过,说明她还好手好脚地活着,方才那种又重生了的荒唐想法也消散了些。
在敕西也没关系,兴许他是着急赶路顺手带上而已,只要问清楚发生了何事,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容衍……容衍还在家里等着她。
他一定急坏了。
祝筝神色仓皇,期待着温封寒快点给她一个答案。
“上马。”温封寒却没答,眉目阴寒道,“别耽搁队伍进程。”
温封寒脸上一道长疤横贯,少时就素有“煞面小将军”之称,如今一身在边疆沙场炼出来的戾气更是毫不掩饰,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虽然不知要去哪儿,见众人整装待发,都眼巴巴等着她,祝筝只好先爬上了马。
磅礴的风烟滚滚自天边而来,敕西的日头古怪得很,虽然不热,但毒辣的厉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祝筝刚醒来不久,本就精神不济,晒得脸颊泛红,枯裂的唇像干荔枝的壳,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半死不活地驮着。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住了,在一处溪水边稍作整顿。
祝筝水米未进,饿的前胸贴后背,见着清澈的溪水勉强打起精神,随手捡了一片叶子,舀起来就要喝一口。
温封寒飞石打掉她的树叶,厉声道,“下游水也敢喝,是嫌命长了。”
祝筝干裂的唇上几无血色,坐在溪边恹恹道,“我实在太渴了……”
溪边有几棵大树,投下舒坦的遮荫处,队伍里的其他人大多围着树坐下,掏出身上的水和干粮吃着。
只有祝筝呆坐在溪边格格不入。
温封寒瞧她像个咸菜干似的,终于想起了什么,扔给她一个牛皮壶和红鹿皮帽子。
祝筝接过,壶里灌的是稀粥,她捧着壶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痛快。鹿皮帽子帽檐很宽,干净又柔软,带上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眼睛好歹能睁开,人总算有些活气儿了。
“多谢。”她感激道。
“不必。”温封寒淡声道,“雁娘准备的。”
“雁娘?”祝筝疑惑,“是谁?”
温封寒言简意赅,“随军的大夫,和秦赫是一家,这几日先去崀关城里给你买药了。”
祝筝消化着他说的话,想来她身上的伤是这个“雁娘”治好的,秦赫大约就是方才的“秦哥”,至于这个“崀关城”……
“我们现在也是去崀关城的吗?”她问。
“是。”
祝筝抿了抿唇,“那里有驿站吗?我想回家。”
温封寒看她一眼,“哪儿的家?”
祝筝:“盛京。”
温封寒撇开眼,面色冷漠道,“你回不去了。”
此话让祝筝心里一跳,脱口而出,“为什么?”
“戈白河里打捞出了一具女尸,带着三块祝家的牌位。”温封寒继续道,“盛京的所有人,都当你是个死人了。”
祝筝如遭雷劈,瞬间面如死灰。
什么叫她是个死人了,她不是好端端在这儿的吗?
愣了好大会儿,祝筝才恢复思考的能力,这显然是有人偷梁换柱,有心安排,想起接到消息的人会怎么样,她脑中轰然,口中晦涩道,“为什么……要这样?”
温封寒见她反应迟钝,直截了当道,“你杀了人,活着就是个逃犯,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