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是隆重又繁复的样式,以前给他买的时候就想着一定好看,但总也没机会穿。
她将容衍那件挂好,试了试自己的那件,合身的很,明早梳个像样的发式,选副鎏金的头面首饰,和嫁衣没什么差别。
祝筝忙活了半宿,一点也不觉得累,满心只想着容衍明早起来看到时的神情。
突然想起成须山的拜师礼,他布置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雀跃又忐忑。
这样想着,祝筝暗自较了劲,不想落他一头,恨不得把湖里的鸳鸯都捉出来绑上红花去。
因着容衍现在的身份,这个仪式只能在苑子里办,谁也不能邀请。
其他人也无所谓,可是姐姐……
从前祝清总对她说,“不愿嫁人就不嫁,姐姐会养着你一辈子。”
如今她遇到了想嫁的人。
姐姐却不能到场见证。
她知平儿刚出生不久,祝清不好出宫,且肯定不同意她这样草率地把自己嫁了。
但除了名分没给,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只好不得已地先斩后奏了。
这几日,流风和安逢雪因为太傅府抄家清点,出京暂避避风头。
偌大的听箫苑,还真的只剩了他们二人。
祝筝看向布置好的正厅,乌木台几上放着红烛喜饼,两把交椅立在堂中央。
今日空荡荡,明日也是空荡荡。
拜师礼的时候尚有师父和师门见证,容衍心思细腻,在乎规仪,缺了高堂,心里指不定又有疙瘩生。
祝筝忖了忖,临时起意,决定回一趟祝府。
祝府门童呼噜正打的震天响,见着灰灰夜雾中一身红嫁衣打扮的四小姐,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祝筝进了门,径直去了祠堂。
自打祖母去世,桂香嬷嬷自请还乡,鸣翠也被她送去了茶庄,其他只余下几个洒扫,颇为冷清。
祝筝叫人把镇魂井打开,她们娘亲的牌位也一并放进了祠堂。
祝筝此行就是为了这几副小木牌。
她点了几盏蜡烛,把祖母和父母亲的牌位都拿下来放在一起,这是这间祠堂里,她最亲的三个人。
祝筝拿了一摞纸钱,坐在火盆前,边烧边小声说着话。
“三位见谅,这么晚来打搅你们,实乃事出有因。”
“不知道你们三个在地府见着没有,相处的如何……”
祝筝寒暄两句,看向未曾谋面的父母的牌位,轻声道,“阿爹阿娘,你们可能不认得我,我是祝筝。“
“我和姐姐都长大了,如今都要成亲了。”
又转向祝老夫人,“对了,我的郎君祖母见过的,就是从前来我们家吃过饭的太傅大人,您也很喜欢他来着。”
说着祝筝唇边泛起些笑,“从前祖母总怕我学坏,不守规矩,现在我找了个世间最乖最好的夫君,又俊又能干,是不是很争气……”
祠堂里烛火摇曳,寂静无声。
祝筝默了好一会儿,恭敬跪下,朝着满堂的牌位重重磕了几个头。
“祝氏后人祝筝,这一生没有求过列祖列宗保佑,如若真有在天之灵,请垂怜一点运气……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白首偕老,地久天长……”
火盆里的纸钱烧成灰烬,空中飞舞着余烬,粘在她衣袖上,似在答她。
祝筝抓住一片飞烬,眼眸垂着,忽然笑了一声。
纸钱烧完,祝筝将三个牌位装在盒子里,扯了个包袱挂在了身上。
从祝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亮。
雾气非但没散开,反而更浓重了,太阳不知升到了哪里,几乎让人觉不出时辰。
容衍一向醒的早,祝筝着急赶紧回到听箫苑,没走马车走的官直道,而是取道了戈白河旁的窄路。
戈白河水流湍急,但河道顺直,她骑着马沿着河岸走,尚不至于迷失方向。
天地暗沉,浓浓雾气中,似乎有人路过,传来铁蹄声阵阵。
祝筝怕撞上什么巡街的官兵,下意识勒马停住。
对面也陡然无声。
雾气中,似乎有双阴恻恻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祝筝背上爬上一层寒意,决意驱马向前一探究竟。
一匹高头黑马立在路中央,马上的人影笼在雾中,双手似乎擎着什么。
不等祝筝看清,空中响起一声尖锐又熟悉的振声。
破空而发,凛凛刺耳。
瞬间。
将她一箭射穿,从马背上翻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