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早在诗会那夜的误会后,就应该跟他修成了所谓的“正果”才是。
公仪灏这个一时兴起的所谓“玩笑”,几乎打乱了他此后所有煞费苦心的安排。
良久,容衍才平复了心绪,像是自言自语道,“她会放下,没什么不好……”
公仪灏费了半天口舌,简直在对牛弹琴,半晌叹了叹气,讲了一句老生常谈的诗句做箴言。
“罢了,有花堪折直须折……”
容衍眉峰凝着,出神道,“我只须她自在枝头。”
“不是对你说的,这句话是送给四妹的。”公仪灏掸了掸衣袖,“我看再不折下你这朵冰清玉洁的雪莲花,就要活活把自己结成大苦瓜了。”
可惜容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的神情一直很冷,听完公仪灏一番毫无悔意的话,更是眉目寡淡。
“殿下此后记好,你我并无什么同袍情谊。我欠令尊一条命,师父已经替我还了。如今我全的不过是师父的遗愿,你大事所成,我们再无君臣瓜葛。”
公仪灏一愣,脸色终于也严肃起来。
容衍与他少年相识,心思持重,相伴十年也逐渐熟悉起来。
少时他喜欢把容衍叫小夫子,从不在他面前以本王自称。
后来宫闱遭变,是容衍持着一柄长剑,将他从尸山血海里背了出来。
父皇母后先后离他而去,他早视容衍为唯一助力,唯一依靠,更是知他来处,护他所归的唯一知己。
“你这是要跟我恩断义绝?”他难以置信道。
容衍神情冷淡,“如先皇当初承诺,殿下登基后,不会再留我。”
“阿衍!”公仪灏急声,“就算是为了四妹也不行?”
公仪灏当然知道容衍不喜欢这里。
从来到盛京,就没见他真正高兴过几次。
得知祝筝在他心里的份量时,公仪灏陡然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让他有了羁绊,不至于事了拂衣去,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还是这样的打算。
如若不是突然赐婚,公仪灏也不会想着剑走偏锋,去插手他和祝筝的事。
手段是下作了点,但比起惨烈的收尾,这样也许会给二人带来一线转圜的生机,也能把他顺势留在盛京。
可不知道哪一步错了,竟然连祝筝都留不住他。
容衍没答,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径直向外走去。
晚秋更深露重,今夜无月。
从喧闹的金香楼出来,外头的长街显得如此平静。
在这片平静中,容衍到了祝府门口。
他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向紧闭的府门。
如果没有公仪灏此番的节外生枝,他原本也打算悄悄见祝筝一面的,只当全了自己此生的念想。
如今,也算是见到了。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境地。
到底是乱了分寸,他头一次这样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收场……
诚如公仪灏所言,那所谓的熏香没那么中用,昨天的后半夜,他已经清醒了大半。
可还是借由这个不堪的借口,没有放开抱着她的手。
一夜这样短,这样长,纵使他再想留住,天还是亮了。
虽是有心说那些话,但看她实实在在地生了气,还是觉出自己的卑鄙。
今晨把她送回来的时候,祝筝一言不发,下车的时候头也没回,一如既往地潇洒。
甚至都没再说一两句刺人的话,叫他记在心里。
其实他是想听的。
哪怕是那句没叫她说完的“两清”也好。
抑或再叫他一句,“大人”还是别的,什么都好……
可她正在气头上,自然什么也不想说。
到底是缘木求鱼……
容衍在车上坐了许久,久到自己都忘了为什么又来了这儿,直到一个黑影匆匆冲破夜色,来到马车旁。
“禀大人,宫里那位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