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律扬说罢这句,宁云逍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拉了江璃戈的手就往前走去。
江璃戈冷不防地被他扯了把,险些没站稳,好在宁云逍略扶了她一把,低声训了她句:“走路都不认真,公主这是在想什么?”
“殿下就不再应付句免礼?”江璃戈问。
“原是在想这个。”宁云逍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活人还能叫规矩给憋死?你既不喜欢他,我也乐得给你撑腰。”
江璃戈一愣,嘴硬地反驳了句:“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宁云逍也不辩驳,只道:“那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错觉。”江璃戈应罢,又补了句,“我的确不大喜欢他,还有我那庶妹江楚楚,我也不喜欢。”
“那日后,东宫便不欢迎这两位。”
宁云逍这话答得自然,理所应当得就好似本该如此,让江璃戈不由一愣,迟疑片刻后才问:“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想说吗?”月色之下,宁云逍忽而侧首看了过来,那张脸上几乎瞧不见方才的矜贵之色,全是认真,“你若愿说,我便听着;你若不愿,便等到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
宁云逍的话,不含一丝的旖旎,偏生让江璃戈听出些许温柔的哄逗来。
她颇不自然地侧首,躲开了宁云逍的视线,调侃道:“殿下如此,该有人骂我仗势欺人了。”
月色之下,宁云逍笑了,然后他说。
“曾经,我无人可依的时候,是阿璃站在了我身前。如今,我以性命换来的权势,为的便是给你仪仗。”
旖旎的灯火中,他看着她,眉目潋滟,唇畔带笑,一字一句,温柔得致命。
江璃戈只觉四肢百骸都被一股温暖的浪潮包裹,有一块曾经被掏空的地方重新被填得满满当当,她眼眶微热,倏地伸手抱住了宁云逍。
“宁云逍,谢谢你。”
冷不丁被抱住的宁云逍,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轻轻拍了拍江璃戈的背,“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夜风与云雾携手而来,遮蔽了大好月色,也挡住了月下相拥的一对璧人。
不远处,宁律扬躲在柱子后,看着前面相拥的两人,藏在广袖之中的拳头紧握,连指甲陷入掌心都浑然不觉。
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指尖缓缓溜走,再也抓不住了。
而宁律扬身边的,则是一贯侍奉他的奔雷。
奔雷是个武人,脑子转得没宁律扬快,疑惑地问了宁律扬:“王爷,那日湖心亭的事儿,为何昭华公主毫不知情?”
宁律扬嗤笑一声,也不知在笑奔雷蠢,还是在笑自己蠢,“昭华既不知情,那么说明那个计划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她。”
“可那个计划不就是为昭华公主所设下的吗?”奔雷忍不住抓了抓脑袋,更加茫然,“不针对她,又能针对谁?”
“我。”
“王爷您?”奔雷停顿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楚楚公主对您情根深种,不肯让你娶昭华公主,所以才做了这出李代桃僵的局,逼迫王爷娶她?”
宁律扬不置可否,“本王与楚楚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她到底有多依恋于我。或许一开始,楚楚是精心为江璃戈谋划的,可是当她发现了江璃戈给我的那盒药膏,便动了旁的心思。她害怕,害怕江璃戈嫁给我后,我会移情别恋。”
奔雷听罢,也总算将这些零零散散的证据串联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如此,便能解释为何那日的催情香只对男子有用了!”
“坏我好事的蠢货。”宁律扬咬牙骂了一声。
奔雷见状劝道:“不论如何,楚楚公主也是因为太爱王爷了。”
爱?
宁律扬闻言,不由嗤笑一声,江楚楚的这份爱,还真是沉重啊。
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名声,将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若非朝堂人员大动,只怕他如今仍被盛武帝冷着!
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了。
宁律扬如此想着,摆摆手道:“罢了,此事以后不得再提。”
“是。”
事实上,宁律扬的选择,早已在江璃戈意料之中。
宁云逍送罢江璃戈,离开清歌小筑后,主仆几人就凑在一起八卦起了宁律扬。
松月听了江璃戈的分析后,总结道:“所以,公主今日编那个药膏的故事,为的就是引起宁律扬对江楚楚的猜忌?可只要宁律扬找江楚楚对峙,马上就能知道被公主骗了呀?”
“宁律扬不会。”
江璃戈笃定地答了一句,接着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同松月解释道。
“宁律扬此人,自负又聪明。自负会引着他往江楚楚太过爱他而设计他的方向去想,而聪明,则会让他绝口不提猜测。因为一旦他提了,是与不是,江楚楚都不可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为他谋划。这对于如今一无所有的宁律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事情。再说了,若无一个爱他爱到甘愿奉献一切的女人,又怎能显示出他宁律扬的魅力无边呢?”
“呸!”松月啐了口,“宁律扬这个混蛋,无比虚荣!怕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扒着他不放呢!”
江璃戈笑了笑,不置可否,可笑自己前世眼瞎,连这等拙劣的男人都分辨不出来。
也是活该被骗得那般惨了。
……
无论哪个朝代、国家,国富民强、天下安稳都是百姓们心中最大的愿望。
一封册封太子的诏书,不仅定了宁云逍与江璃戈的心,更是安了朝臣百姓的心。
上至朝野,下达民间,这段时日皆洋溢着种喜庆的气氛,叫人不自觉的就随之高兴不已。
而太子宁云逍本人嘛,江璃戈不太清楚他高不高兴,但却知晓他一定是很忙的。
宁云逍这个半道被封的太子,从前并未接受过正统的储君礼仪教育,自然是要赶在正式的太子册封礼前好好补习补习。
宁云逍忙得整日不见踪影,江璃戈又因上次的“坠崖”事件被江太后约束在宫中,无聊得都快要发芽了。
这不,这日江璃戈正悠闲地倚在躺椅上赏梅,就听松月咋咋呼呼地跑了进屋,喜道:“公主,殿下来信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