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刚见面那天,他发现我躺在他身边本来是想掐死我的,却在看清我的脸以后放开了我,眼神也由凌厉变得温暖……
我帮他破殷家的夺命阵,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拿命护我。
原来,一见钟情是假的,可喜欢我,是真的……
殷长烬,我到底该不该信你。
——
下午,老太太喊我和锦书一起去她那喝茶。
阳光正暖,佣人在院子里摆了张茶桌,锦书趴在我身边研究做果酪,老太太则优雅地靠在躺椅上听戏。
“老太太,您喝茶。”年轻漂亮的茶艺师端着莲花品茗杯,小心送给老太太。
老太太在佣人的服侍下坐起身子,接过茶杯小抿一口,忍不住欣喜赞叹:“好,还是今年的碧螺春香!茶汤色泽清透,入口回甘,唇齿生香。”
殷家老太太今年已七十有三,但岁月似乎格外心疼优雅精致的女人,并没有在她脸上落下多少痕迹,连一头长发都是乌亮有光,看起来既有精神,还显年轻,和外面五十来岁的老大娘外形状态差不多。
听范大哥说老太太当年学过戏曲,所以为人豁达思想超前,而我也发现,学过戏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会打扮,会穿搭,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稳重优雅感。
老太太喜穿旗袍,今天身上穿着一件牡丹蝴蝶的深蓝袍子,肩上搭了层银色真丝刺绣流苏披肩,头发梳起,用一根银簪挽在脑后。
边品茶,嘴里还边哼着一段风雪配。
“当年老爷子在的时候,也喜欢品碧螺春,我年轻的时候原本是不喝碧螺春的,我喝铁观音,但是你们爷爷啊,那人坏得很,总说碧螺春这好那好,比铁观音香气清透,硬要我陪他一起品碧螺春。
这不,品着品着,就爱上了。老爷子走得早,我每次喝这茶,都能想起他,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品茶听戏。”
锦书往我嘴里塞了个葡萄,强颜欢笑地问老太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爷爷。”
老太太摇头笑笑:
“一生伴侣,如何能忘掉呢。当年我和你爷爷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婚后,竟是意外的合拍,我被他身上的儒雅气质吸引,他啊,说他喜欢听我唱戏。
每次我装扮起来,他都亲自给我画眉,偶尔还陪我来上一两段。
那个年头,学戏被视为不入流,我才嫁到殷家来的那会子,你太奶奶就看不惯我,总在背后说,好歹是世家的大小姐,怎么喜欢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吓唬我说唱戏的不能入祖坟,给我吓得当晚就哭了。
你爷爷知道这事后,拉着我的手就往我婆婆屋里闯,吵着我婆婆就喊:我就喜欢听芸笙唱戏,怎么了?以后谁死了不能入祖坟都不一定呢,家里的事现在都交给芸笙来管了,以后再欺负芸笙,芸笙私下断你口粮你别来找我哭!”
我捏着玻璃吸管搅动杯里奶茶,笑着羡慕道:“爷爷真是个好男人,霸气侧漏!”
老太太吃着茶,赞同点头:
“是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了你们的爷爷。可惜,他走得早,这些年来我其实也不好受,总是做梦梦见。
梦里面,他总会温声问,芸笙啊,你冷不冷,吃得好不好,孩子们都孝顺吗,你要多活几年,我还能再等几年,你要是下来早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托腮听得心酸:“爷爷他也牵挂奶奶。”
老太太笑得温柔:
“我知道,你爷爷这辈子重情重义,对我和孩子们都很好。说起来,家里这么多孩子,我也就只能在你和长烬身上看见自己和老爷子当年的影子,我们啊,一开始也不熟,但你爷爷就是护着我。”
“家里的管家爷爷不也经常说,大哥和爷爷性情相似,行事风格如出一辙嘛。”锦书剥开葡萄不停地投喂我,我吃的身上都冷了。
老太太眉眼染笑地嗯了声,“是啊,长烬打小就在你爷爷和我膝下长大,谁养大的像谁嘛。其实老大和老四也挺好,只是你爷爷偏心老二,老二走了对他打击有点大。”
“听说过几天堂姐订婚,三叔也回来啊?”
老太太蹙眉:“那个混犊子,回来也是要钱的,就欠他侄子收拾他!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不像话!”
锦书把制好的果酪送给我:“三叔只是爱自由,三叔挺好的,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
“那是因为家里的孩子,他就喜欢你和长烬!不过你们兄妹俩能这么亲,真让我想不到,锦书啊,再怎么说河书也是你哥哥,你总得亲近亲近,不然你妈总不高兴。”
“我倒是想亲近他们啊,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平等瞧不起所有人,爸妈又不喜欢我,要不是大哥护着我,我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啊,也是被你妈当年的行为伤到了。”老太太摇摇头一脸无奈,品着茶,忽然又好奇问:“栀栀,锦书说你会玄门道术,你说,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我吃着果酪喝着奶茶平静回话:“当然有啊。人生来就有三魂七魄,阳寿尽时,魂魄的归宿就是阴曹地府。祭祖,老祖宗都是能收到的。活人的思念,阴人也能感受到。”
老太太放眼看向远处,情绪低落:“那我以后,还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老爷子么?”
我怔了怔,复又笑着确定:“能的,奶奶,只要思念不减,就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我啊就喜欢听你说话,你这孩子可比家里的孩子们懂事多了。”
老太太展露笑颜,放下茶杯道:
“既然这样,今年寒衣节得多给你们爷爷准备点东西。让老爷子知道,我和孩子们都记挂着他。也求他多保佑孩子们,保佑老大和老四平安,老大我是不操心了,主要是老四……
哎算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他贪心不足,被他侄子压在手下也是活该。银杏黄了,天冷了,哎……”
我见老太太缩着肩膀叹气,心细站起身:“奶奶我去房间给你拿件外套。”
老太太招招手:“张妈,和家主夫人一块去,她不知道我衣服放在哪。”
旁边的中年佣人恭敬低头:“是。”转头礼貌地替我引路:“夫人,这边请。”
我客套颔首,跟着她一起去老太太卧室给老太太取衣服。
老太太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卧室就在一楼,没两步路就能到。
“老太太的衣服都在这里了。”张妈打开屋内一面衣柜供我挑选。
我从里面拿了件与她今天穿的旗袍比较搭配的黑色刺绣外套,关上柜门,岂料一块白色东西竟顺着柜门缝隙掉了出来,摔在我的脚下……
我赶忙蹲下身把东西捡起来,可在看清那物件的模样时,不禁脊背一寒。
张妈见状不等我问就好心解释:“夫人,这是四爷给老太太的护身符。”
“护身符?”我皱紧眉心,只觉得荒唐。
这哪里是护身符,分明就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