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回到芳澜苑的时候,叶清岚午睡刚醒。
疏影先侍候了叶清岚起身,然后才将桃林里萧既和叶清佩的话一一回禀。
没等叶清岚有所反应,玉管已经很恨的跺脚骂道:“这个三小姐,她为何说谎?她什么时候来过芳澜苑跟小姐说话?她在成王殿下面前这样说,岂不是让诚王以为小姐拿大,不将他看在眼里?可是小姐明明伤得很重!”
秋容也是愤懑:“往日里小姐怜她一介庶女在府里生存不易,在大夫人那里替她挡下了多少为难。她倒好,在小姐面前装得温顺良善,转过头背地里竟这样算计小姐!”
幽客没有说话,想起自家小姐自醒来后对待几个姐妹和诚王的态度转变。
她想,小姐也许早就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叶清岚的确是看清了。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过于惨痛了。
很多事,明明只要像今天这样多留心就能够知道真相,可她上一世偏偏眼盲心瞎,就这样被蒙骗了一生。最终不但自己被削足剜目惨死收场,还搭上了舅舅一家的性命!
如今她再看,很多上一世不明白的事,现在就能看清了。
上一世萧既桃林约见她,告诉她舅父一家的消息时,明明对她态度还很是温和殷勤,可是后来,萧既却突然对她冷漠起来。仿佛上门探望、桃林约见这些事通通不存在似的。甚至表现出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她那时候觉得他是要避嫌,心想他的处境连心仪一个女子都要小心翼翼,对他满心心疼,更是坚定了非他不嫁的决心。
她处处追着他,时时关注他。闹得满京都都知道她叶清岚心仪诚王非他不嫁,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
最后她给他下药设计他失身于他,他才做出一副不得不负起责任的样子,答应与她成亲。
如今看来,他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得益于叶清佩的当头棒喝啊!
原来,他和她,这么早,就开始有勾连了?
萧既城府极深,他一个宫女所出,全无母族助力的皇子,要想谋求那个全天下最高的位子,只能步步为营。他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件事,所交好的每一个人,必然都能为他的大计提供助力。
那么,他与叶青成交好的目的是什么?
叶青成是她大伯嫡长子。可她大伯也不过就是区区刑部郎中,三叔更不过太常寺博士,叶府有什么值得萧既如此交好?
那恐怕就是她了吧?
那么上一世叶家全力支持她嫁给萧既,她那几位好姐姐上蹿下跳的撺掇,究竟只是打算借着她攀上一门皇亲,还是,萧既早就与他们有了约定?
叶清佩上一世说整个叶家都早就站在了他们的阵营,这个“早就”,是多早?
现在已经开始了吗?
不急,她都会弄清楚的。
现在,她首先要想的,是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舅舅?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轨迹,距离舅舅班师回朝,还有三天了。
上一世她怕舅舅会因她坠马受伤责难她的亲人,同时也不想舅舅和舅母担心叨念她,因此舅舅和舅母上门探望时,她掩藏起了伤处。
上一世舅舅对将她独自留在叶府始终心怀愧疚,而见她与叶府亲近,想着叶府必定不曾薄待她,这才对叶府诸多帮扶,对她大伯和三叔诸多提携。叶府背靠镇远侯府,背靠舅舅,确实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叶清佩在她死前故意刺激她的那番话,不就表明了,镇远侯府被污蔑谋反,那所谓的“证据”,必定与叶家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她不能再让舅舅被那群中山狼蒙蔽!她一定要保护好舅舅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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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叶清岚拿到了叶老夫人特许出府的牌子。
由四个丫鬟护着,一众护卫随从,浩浩荡荡往城外十里亭去了。
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派去探路的小厮回来传话,说镇远侯一家就在两里外了,叶清岚再也坐不住了,急急爬上马车,非要再向前迎接去。
远远的,就见尘烟荡起,一对人马浩浩荡荡自远处而来。
其中有两个少年纵马奔驰在前。
叶清岚下了马车站在路边,满眼泪光的看着那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是她的大表兄沈渊和二表兄沈桓!
一别十年,沈家举家前往边关时,叶清岚还是个四岁的奶娃。
如今叶清岚能认出上一世的亲人,两位表兄却是认不出她的。
疏影早早就迎上前去报信。
听闻疏影禀报后,那两匹马骤然加速,直冲着叶清岚疾奔而来!
中军帐中也有一匹马并着一辆马车自军阵中疾驰而出!
叶清岚望着迎面而来的亲人,一时间泪如雨下,哭得险些站不住!
马车当中的夫人立即掀开车帘,一眼望见哭成个泪人儿似的叶清岚,一时心酸,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待马车停稳,镇远侯夫人许氏已经身手利落的跳下马车,一把将叶清岚揽在了怀里!
待看清了叶清岚头上的纱布,一时顾不得别的,惊呼一声“我的儿!你怎的伤成这样?是谁伤得你?”问道最后,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气!
沈远山更是上前一步,怒声问:“谁敢趁老子不在京城欺负我家姣姣!姣姣告诉舅父,舅父去端了他家门!”
这不问青红皂白要替她撑腰的态度,一时更让叶清岚又痛又愧!
不由泪水落得更凶了!
还是沈渊沉稳心细,“母亲,先扶妹妹上车吧,我看妹妹还虚弱得很。”
叶清岚轻轻自许氏怀里退开,哽咽着见礼:“姣姣见过舅舅,舅母。见过两位兄长。”
沈渊和沈桓听她叫二人兄长,没有生疏的称呼表兄,一时都很高兴。
沈桓跳脱,笑嘻嘻的接话:“这就是爹娘常常挂在嘴边惦念的姣姣妹妹呀!妹妹莫哭了,哥哥们给你带回来好多有意思的玩意儿呢!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撑腰!”
叶清岚擦擦眼泪,笑着说道:“我知道,舅父舅母和哥哥们回来了,以后姣姣就有人撑腰了。”
她知道,因为上一世,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可她这话听在沈远山夫妇耳朵里却有另外一重意思:“怎么?姣姣真是受了委屈?谁敢欺负我的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