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书沉默良久,方才低声回她:“如果我是她,你这样的行为会令我十分难过,可我不是,我能明白你是出于什么心境才做出的决定。”
“但九娘——”
他顿了顿,忽然郑重地喊了一声她。
崔窈宁怔了下:“什么?”
他始终温柔平静地注视着她,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再遇到这样的事,请别丢下我。”
崔窈宁刚想反驳一句,忽然想到什么又噎住。
她明白裴宴书话里的意思。
他是想有朝一日她遇到危险,她能记得他,不会像崔萱这样,被她因为安全拒之门外。
可是可是——
他也是她很在乎的人啊!
“裴行之,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也会很难过。”
“我明白。”
裴宴书直视着她,眼神平静却又令人觉得十分温柔,“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会丢下我。”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才能够明白。
她死了,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独活呢?
他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多少留恋,在她之前没出现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了无生趣的日子。
崔窈宁和他对视几秒,最终移开,想了想,轻声应了句:“好。”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铺了厚厚的一地银白,树梢堆积的雪压得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折断,大块的雪簌簌地往下落,发出沙沙声。
夜色愈发浓郁,宛若一块化不开的墨。
外面寒风凛冽,屋内却极暖和,这样的温度实在适合睡觉,崔窈宁一向很少守岁,平日里睡得又早,没聊一会儿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坐得慵懒,整个人快蜷缩在了太师椅上,眼睫轻颤,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要睡着了。
裴宴书见状,命人悄悄撤走了桌上的茶水点心,将身上的大氅拖下来,略微折了下放在桌上,以保证崔窈宁歪头过来脑袋不会磕到桌子。
抱琴几人见了,忙悄悄递了披风过来,披风柔软厚实,领口簇了一圈雪白的狐绒,针脚密实,不用披,光是盖在身上就很柔软暖和。
虽然烧了地龙,可正厅里难免有风会吹进来,姑娘的身子骨如今才好些,可别再得了伤寒。
崔老夫人瞥了眼这边,让崔窈宁先回去睡。
崔窈宁不肯,这一下彻底清醒了,打了个哈欠,拍拍脸,见崔浩拿了个小炉子在烤干果,凑过去,让人摘了几颗柿子过来。
柿子表皮烤得发焦,带一点微糊和甜柿的香气,低头尝一口,甜丝丝的,恰到好处的味道。
今晚梦里都是甜柿的香气。
裴宴书望着少女白皙漂亮的侧脸,在心里轻声附和,不止,今晚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好的年夜。
过完年后,崔瞻的亲事提上了日程。
作为崔家长房长子,他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就算比之王爷娶妃的架势也差不到哪去,宴席摆了三日,让洛阳城内的百姓为之津津乐道许久
崔瞻的婚礼过后,崔窈宁和裴宴书就要去长安了。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从长安送来。
皇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