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的手握紧了。
李念见他不答,便自顾自道:“自贡盐乱已经彻查个干净,眼下只剩下抓人平乱。先前长明也说了,那邵晓自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必然要走煽动百姓起乱的路。夏修竹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俩就不能在这给他拖后腿。”
她拉起桌上的链子,轻声说:“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今链子的线索断了,再出什么新线索,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回京。”李念迟疑片刻,放下链子,抿嘴道,“但我得把之后的利害关系,都同你说个清楚,让你也有数。”
她是好意。
这根链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因为绑着大魏唯一的长公主,它就注定不会平庸。
“你我带着这根链子回去,不管在京城能不能被摘掉,什么时候怎么摘掉,你和我这辈子也都会关联在一起。”
沈行之点头:“会面对世帝的追责,楚阳郡公的刁难,以及朝野上下无尽的白眼。”
李念“啊”一声,他很清楚这些必将受人诟病之处,倒是让她松一小口气:“如果只是这样的口诛笔伐,也倒还好,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受害者,我也不会不管不顾。”
她顿了顿,手指尖点着桌边,直言:“我的意思是,皇家从来不需要这样的丑闻,楚阳郡公会不会容你是另一说,你眼前最大的难关,首先是皇帝。”
想到这,李念就心累。
历史上的大魏第二个皇帝李世是个英主,大多说他才华横溢,千古帝王。
但是李念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玩过很多年,长大回宫之后,父亲病重她不便叨扰,那时已经是太子的李世,确实对她多有照顾,经常带着她解闷。
问题就出在解闷上。
以前李念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骑马以人做活靶子,嗖一箭过去,正中眉心,她还拍手叫好,说不愧是他。
可她想起前世之后这三年,就觉出来不对劲了。
果然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功业无数的李世,其实是个阴晴不定的疯虎,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留下记录。
她这三年宁可烦死楚阳郡公,也没去找李世提一嘴退婚,就是这个原因。
她是真怕李世疯起来,一刀把她嘎了。
甚至在宫里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和安生,躲着李世苟活。
所以此时此刻,她看着沈行之,极其为难,万分抱歉地说:“我那个弟弟不太好说话,但人是个好人,只是平日里有点疯魔,他大概应该不会真的看到你后,提着刀直接就要杀你,一般都是先吓唬吓唬,后面再给你找个台阶下。”
话一出口,满屋皆静。
她身后夏修竹是第一个憋不住的,“噗”一声漏出口气。
沈行之挑眉看过去,就见他极快抬手,两个巴掌都堵在嘴上,努力忍住。
“你只要扛过了这一关,能活着从甘露殿出来,那后面都好办。”
沈行之眯眼:“如果没扛过去呢?”
李念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喜欢梅花这件事我记得呢,我保证往后每年都会给你带几支,绝不落下。”
沈行之压着眉心揉了揉,无语道:“就算我能活着出来,然后呢?公主殿下说之后就好办,怎么好办?”
“我会想办法把盐乱的功绩都堆在你头上,这样就能有一定可能,能保住你的脑袋。”
沈行之点点头:“有一定可能。”
李念抿嘴,说得非常诚恳:“目前来看,可能性已经相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