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是申时末回到侯府的。
老太太已在他耳边念叨无数遍,说表弟薛游就这两日便会来府上做客。
顾华不愿与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来往,他身处高位,那些人多是市井小民,惯会借着他的身份行方便,会给他招不必要的麻烦。
能舍便舍。
至于薛游,他难得是个秀才,行事作风方面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晓得分寸,老太太又喜欢他,顾华便没阻止。
最主要,每年薛游来时都会给他一笔不菲的银子,美名其曰让他能帮忙留意上京是否有适合他的官位。
谁见着银子会拒绝,顾华说他会留意但并不能保证,当今圣上事必躬亲,最是见不得关系户。
待寻个好机会,他会为薛游谋个好差事。
薛游又哪里不知侯爷是在敷衍他,可他不能得罪侯府,哪怕有老太太撑腰,若有一日真让他插了空子也说不定,银子总不会白花。
顾琇莹准备的饭菜丰盛,足以见下了一番功夫,一家人除却躺了三日还没醒来的顾景之和以病为由推迟的孟氏,其余都坐上圆桌。
顾瑜坐在顾景舟左侧。
她一踏入饭厅,薛游那双贪婪的眼便似黏在她身上般,久久不移开。
与顾瑜相比,顾琇莹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也难怪顾琇莹会自愧不如。
“表兄,这位小娘子颇有几分眼生。”薛游举起酒盏,装作不知顾瑜的身份,眼中的垂涎不加掩饰。
顾华可是晓得自己这位表弟非常好、色,后院妾室通房手指脚趾加起来怕是都数不过来,眼下又刚死了发妻,这个时候过来谁晓得他会不会打什么歪主意。
顾瑜可是睿王未来侧妃,今日下朝睿王还问起顾瑜的近况,还说得知三郎受了伤,一直寻不到机会来探望,过两日得空便来。
顾华知,他探望三郎是假,来见顾瑜才是真。
当即沉了脸,“这酒还没喝表弟怎的就醉了,难不成瞧不出她像及你表嫂?”
薛游见侯爷冷了脸,当即想打哈哈,却听他又道,“她是姲姲的双胎姊妹,早些年因身子不适一直养在苏州,近来接回府上。前些日子睿王特地赠了阿瑜玉佩,只待她及笄后便迎回王府做侧妃。”
说着他脸色好了不少,举着酒盏与薛游手中酒盏碰了碰,“到时表弟可要来喝杯喜酒。”
睿王,他并未见过却也是晓得的,圣上最疼爱的皇子。
与皇室扯上关系,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造次。
对着侯爷直道恭喜,眼光也不敢往顾瑜那边瞄了。
老太太不满极了,她看顾瑜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仗着自己是长辈,便是睿王来了也奈何不了她。
“得意个什么劲,在外头这么多年好的不学,净学些勾引人的狐媚手段。”
她将手中银筷重重拍在桌上,“好好的家宴,让她来膈应人做甚!胃口全无。”
顾琇莹一脸幸灾乐祸。
她倒不担心薛游,她不信顾瑜脱光了丢他床上,薛游会坐怀不乱!
老太太都放了筷,顾景舟一向孝顺自然不会动筷,放好后侧目看向顾瑜,见她不为所动吃得津津有味,皱眉开口便是教导,“阿瑜,长辈不曾动筷,你怎能先动筷,是不孝之举。”
顾瑜缓缓抬头,又给自己夹了块鸡肉,语气平淡无波,“祖母方才说她没胃口,想来今夜都不会再动筷,这一桌精美菜肴是为表叔父接风准备的,总不能因祖母而薄待表叔父吧。”
说着顾瑜看向薛游,“表叔父,阿瑜可有说错?”
薛游被看得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云里雾里的,讷讷地点头说有道理。
顾景舟欲再教导,顾华烦得挥手打断,“行了,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顾景舟只能作罢,心中却是升起浓浓的堵闷感,不能拖了,待家宴过后他就得去静雅院,他得好生和顾瑜聊聊。
顾家的儿女不该像她这样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礼义廉耻需牢牢谨记。
后头老太太一想动筷顾瑜便轻飘飘地看过去,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看得老太太心里发虚,整场下来到底是没吃上一口,偏生晓得今夜有家宴,晌午用饭时特意少吃了些,早已饿得饥肠辘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