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采儿细瞧了瞧,那是支翡翠梅花簪。看来,姚二少夫人所说不假,姚老夫人确实喜爱梅花簪。
姚老夫人虽已年迈,但其眉眼间却依稀能瞧出曾经的英气。她坐在那里,只是抬眼淡淡看过来,便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小觑。
“二少夫人来了?快上茶。”张嬷嬷见人进来,忙吩咐丫鬟们看座倒茶。
“今日家中有宴请,你不帮着老大媳妇儿招呼客人,怎的倒跑我老婆子这儿来躲闲了?”姚老夫人脸上表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姚老夫人口中的老大媳妇,是指姚庸的夫人戚蓉,姚二少夫人得称她一声母亲,却非她的正经婆母。因为她的夫君,姚慎行是姚庸的庶子,为马姨娘所生,非是戚蓉的亲子。她与姚夫人之间,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老夫人,您可冤枉死我了。孙媳儿哪里敢躲清闲呐~~~”姚二少夫人满脸堆笑,给自己叫着屈。
“这不是前些日子,听说您想新做一支梅花簪。今儿,正巧看到兰夫人头上这支别致,是京都从没见过的样式,所以孙媳儿专程带来给老夫人瞧瞧,看能不能合了您的心意?”
甘采儿闻言,便起身给姚老夫人见礼。姚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她冲甘采儿一抬手,语气冷淡:“这位夫人不必多礼。”
说罢,她又转向姚二少夫人:“我知你有孝心,但闲来无事的一句话,你倒也不必挂在心上。”
“梅花簪子我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新的。我乏了,你带这位夫人出去吧。”
姚老夫人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姚二少夫人的不满,以及对甘采儿的不喜。
对于姚老夫人的冷淡,甘采儿并不意外,前世这种冷淡疏离,她见得太多。
想拍马屁,却不曾想拍到了马腿上,姚二少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立在那里,尴尬十分。
姚老夫人起身进了内室。
这时,那位张嬷嬷走过来,轻声地劝道:“二少夫人,今日这事儿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带客人拜访老夫人,怎么也得提前通个气儿。哪有直接就将人领进来的?”
“老夫人是最讲规矩,你做事没个章程,真不怪她生气,下了你面子。”
“嬷嬷说得是,都是我今日心急,见着难得一见的好物,便乱了分寸。还望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帮我说上几句,就说我知错了。”姚二少夫人红了眼眶,低声道。
“只是委屈了兰夫人,受了这无妄之灾,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才好。今日都是我莽撞了,改天我专程上门给兰夫人赔个罪。”
姚二少夫人一番话说得又诚恳又委屈,眼眶还红红的,堵得甘采儿就算有邪火,也没出发。
“这位是兰夫人吧?”此时,张嬷嬷转向甘采儿。
甘采儿不想说话,只略微点点头。
“唉,今日之事确实委屈你了。老夫人平时也不是如此不讲情面的人,实在是你们来得太突然”
张嬷嬷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只长叹一声道:“老奴送两位出去吧。”
泡茶丫头的茶都还没来得及上,甘采儿几人就出了荣德堂。
刚撩了帘子,正要跨出去,就见一小丫头端着茶盘急冲冲进来。眼见着几人要撞在一起,张嬷嬷忙往侧一跨,然后伸出手,将甘采儿往旁拉了拉,这才堪堪避过,避免了几人撞在一起。
“鹦歌儿,你这小蹄子是没长眼吗?怎的横冲直撞地乱跑!惊扰到客人怎么办?!”张嬷嬷厉声道。
“嬷嬷,我烧水慢了些,茶泡得晚了”鹦歌儿嗫嚅着,低着头站那里。
“去廊下跪着,不满一个时辰,不准起来!”
鹦歌儿蔫头耷脑地走了。
甘采儿似被惊吓了般,呆呆地一直站在原地,怔怔地回不过神。
她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张嬷嬷拉她那一瞬间,在她耳边极轻,极快的一句:“小心二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