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传统师徒相传的故事里,师父总是像园丁一样,细心地分阶段培育徒弟。先教会第一步,等徒弟熟练掌握了,再慢慢揭开下一步的奥秘。这过程,就像我们一步步从幼儿园爬到研究生的学术殿堂,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不能急于求成。试想,如果幼儿园第一天就把所有知识一股脑儿地塞给你,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可是无问僧偏偏不走寻常路。他的第一堂课,就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把修道的全部秘籍一股脑儿地倾倒给了徒弟。之后,他不再重复传授,但会像一个智慧的灯塔,为徒弟们照亮前行的道路,引导他们、启发他们、为他们答疑解惑。这种“一堂课搞定”的教学法,他已经成功实践了二十三批弟子,到了李一杲这一辈,自然也不例外。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无问僧如此与众不同呢?这其实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独门秘籍。在他看来,教授知识就像是做生意,得一点一点来,才能细水长流,赚得更多。但传道却大相径庭,它不是为了变现知识,而是更像他那宏大的宇宙观:在宇宙的原初奇点,只需轻轻一触,便能引发大爆炸,之后,他便退居幕后,成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这样,新宇宙才能自由地运转,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所以,无问僧传道,总是那么干净利落,一堂课,便是全部。他必须确保,那一刻,所有的智慧与真谛,都能如潮水般涌向徒弟的心田。
讲完了修道的初步阶段,无问僧接讲解修道第二步:修仙。修仙,听起来就让人心生向往,但其实质,乃是修炼那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的“元神”。
元神无形无相,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无问僧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掏出了手机,给两人播放了一段纪录片:
在亚马逊丛林的清晨,阳光如细丝般穿透密集的树冠,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上,为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华服。在这茂密的绿意之中,切叶蚁的巢穴悄然苏醒,一群群身披闪亮黑色盔甲、腹部赤褐色的工蚁,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巢穴的出口鱼贯而出,踏上了它们新一天的征程。
工蚁们排成一条整齐的队伍,沿着早已探索好的路径,向丛林深处挺进。它们用触角轻轻触碰,传递着无声的信息,确保队伍紧密相连,不会走散。一路上,它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天敌,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终于找到了一片茂盛的植物丛。接着,它们迅速分散开来,用锋利的上颚切割下嫩绿的叶片。这些叶片对切叶蚁来说,不仅是食物,更是培育真菌的宝贵基材。切割下来的叶片被工蚁们紧紧咬住,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搬运队伍,它们步伐一致,将沉重的叶片缓缓抬起,向巢穴的方向坚定前行。
在搬运过程中,遇到障碍物或陡峭地形时,工蚁们会迅速调整队形,有的推、有的拉,还有的则站在叶片下方用身体支撑。它们凭借团结和智慧,克服重重困难,将叶片安全带回巢穴。
当满载而归的工蚁们回到巢穴时,它们将叶片交给负责真菌培育的蚁群成员。这些蚁工们将叶片切成碎片,堆放在巢穴的特定区域,开始精心培育真菌。真菌的培育需要细致入微的照料,工蚁们需要严格控制巢穴内的温度和湿度,为真菌提供一个适宜的生长环境。在它们的努力下,菌丝网逐渐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片白色的菌丝网,这些菌丝网最终会转化为可供蚁群食用的真菌块。
在巢穴深处,蚁后静静地躺在那里,腹部肿胀,里面装满了未孵化的卵。工蚁们围绕在她身边,为她提供食物和保护,确保她能够安心产卵。幼虫生活在温暖而舒适的环境中,被工蚁们精心照料着。它们不断进食真菌,积累能量和营养物质,为将来的蜕变做足准备。随着幼虫的不断成长,它们会经历多次蜕皮,工蚁们会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幼虫蜕下的旧皮,为它们提供新鲜的食物和水源,确保它们能够健康成长。
体型庞大、头部和颚部特别发达的兵蚁,守护在巢穴的入口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有天敌靠近,它们就会迅速集结起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用锋利的颚部攻击入侵者。
随着夜幕降临,丛林逐渐安静下来。切叶蚁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纷纷回到巢穴中休憩。整个巢穴被夜色笼罩,但内部却透出一丝温暖的光芒。切叶蚁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纪录片播放完毕,无问僧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李一杲以前看过切叶蚁的短视频,对它们有所了解。他回答道:“动物界农耕文明的起源。”
无问僧转头看向赵不琼,等待她的回答。赵不琼沉思片刻后答道:“动物族群个体的分工合作。”
无问僧不置可否,看了看赵不琼,轻轻摇头,沉吟道:“时候未到。”接着又看了看李一杲,说道:“闭上眼睛,回忆刚才的纪录片。”
李一杲一脸疑惑,但看到无问僧瞪过来的眼神,赶紧用力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纪录片画面。脑海中画面刚刚浮现,他就感觉到无问僧的手指头按在了自己的眉心。瞬间,眉心传来一阵剧痛,他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脑海中的画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切叶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长的、形状难以描述的怪物。这个怪物身体透明,带着淡淡的绿色。它双腿盘坐在茂密的丛林中,有几条腿深入地底之中,它伸出几只细长手,四处触摸。不一会儿,它就摸到了一颗大树,从树上摘下叶子放入嘴里咀嚼。
淡绿色怪物吃了一会儿树叶后,另一只样子差不多,但颜色更深的透明绿色怪物伸过来一只手。两只怪物伸出手指,手指不断延长,然后轻轻碰了一下,就迅速各自缩了回去。淡绿怪物似乎得到了某些信息,不一会,淡绿色怪物盘坐的地方迅速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一圈很深很深的绿色。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黑色的怪物伸出了长长的手指,不断延长。手指碰到了淡绿色怪物所在的地方,绕着它转了一圈,似乎想勒死它。可是,好一阵子都没有成功,反而好像是流出了不少淡蓝色的血液。最后,淡蓝色怪物的手指缩了回去。
无问僧收回手指,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闭眼打坐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一杲才缓缓睁开双眼。他见到赵不琼一脸关切地盯着自己,他摇了摇头,笑道:“太吓人了!”赵不琼递给他一条湿毛巾,又指了指他的脸。李一杲这才感觉到自己满头大汗,赶紧拿着湿毛巾擦了擦脸面和脖子。湿毛巾的凉爽似乎缓解了他的情绪,他深呼吸了一阵子,才把方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详细地给赵不琼讲述了一遍。
过了许久,无问僧终于缓过劲来,缓缓睁开眼睛,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人,赵不琼立刻贴心地递上一杯热茶。无问僧接过茶,喝了几口,放下茶杯,然后盯着李一杲问道:“一呆哥,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怪物,好可怕,好像眼睛长在手掌上的?”李一杲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心中仍有些恐惧。
“那不是怪物,只是你的幻觉。”无问僧笑着说道。
“幻觉?”李一杲一脸疑惑,“我还以为是你发功,把画面打入我脑海里的呢。”
无问僧哈哈大笑起来,“我哪有那种本事?其实我刚才用的是催眠手法,影响你的心神,让你自己陷入幻境,把纪录片里看到的东西和心中的想象混合,形成了新的幻觉。”
“真的吗?”李一杲满脸不相信,刚才脑海中的画面实在太真实了,甚至比亲眼看到的还要真实。而且,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回想起来,根本忘不掉,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无问僧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你试试看,回忆一下刚才在手机里看到的纪录片,还有那些怪物的画面。真实的东西有个特点,就是很容易忘记,一转眼就不记得了。而幻觉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有阴魂附体一样,让人难以忘怀。”
李一杲努力回忆,发现刚才看到的纪录片内容真的越来越模糊。而那些怪物的画面一旦想起来,就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惊恐。难道自己刚才真的只是产生了幻觉?
“那这些幻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呢?”李一杲可不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地产生幻觉。他想起无问僧之前说要给他讲修仙,修仙就是修元神,心中一动,又问道:“难道那些怪物就是蚂蚁修炼出的元神?”
无问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无问斋的方向,对赵不琼吩咐道:“不琼,你去无问斋里,把靠近听雨谷的窗台榻榻上的两个蒲团拿过来,就是看起来很破旧的那两个藤蒲团。”
赵不琼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行动。李一杲见状也连忙站起来,一脸关心地说:“我跟你一起过去拿。”
两人走到无问斋,目光立刻被靠近听雨谷的落地窗旁的台榻吸引。那上面静静地摆放着两个厚厚的老旧藤蒲团,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这两个蒲团难道是老古董?他们来翰杏园的无问斋可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两个蒲团。显然,这是无问僧今天特意放在这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想:说不准这是无问僧修道时用的蒲团呢?于是,两人各自拿起一个蒲团,相伴走回荔龙兰亭。
回到荔龙兰亭,无问僧示意他们别挨太近,指了指两边的美人靠说:“不琼,你坐我左边;一呆哥,你坐我右边吧。”
李一杲把蒲团往美人靠上一放,发现蒲团太大,三分之一都悬在外面。他试着坐上去,感觉很不稳当,容易掉下来。“老师,这蒲团放这儿合适吗?感觉很容易摔倒啊。”他疑惑地说道。
赵不琼已经麻利地把蒲团放好了,轻盈地盘膝坐了上去。听到李一杲的话,她调皮地笑了笑:“一呆哥,老师就是想让我们练练平衡感嘛。你怕坐不稳,拉着扶手也行啊。”
见赵不琼左手扶着美人靠的靠背扶手坐得稳稳当当,李一杲稍微放心了些。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怕赵不琼坐不稳。见赵不琼没问题,他也尝试着盘膝坐在了蒲团上。他没用扶手,而是尽量自己保持平衡。刚开始还真不容易,厚厚的蒲团中间好像是空的,稍微不平衡就东摇西摆。李一杲反复尝试了好久,才终于坐稳了。
见两人坐好之后,无问僧才开始给两人解释,什么是元神。元神是因果具象化的投影,元神本身是无形无相的,但是,元神有三种具象化的投影状态,一种是空间叠加态;一种是时间叠加态,还有一种是时空叠加态,这三种状态的投影可以单独存在,也可以同时存在的,所以,也叫做元神三法体,只要修成一种,就算真仙了。
无问僧先讲解了什么是元神的时间叠加态。
“宇宙是什么形态的?”无问僧问李一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