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说话温吞吞的家伙,杨凡有些怀疑这厮是老槐树的第二人格。
这家伙之前问候范老的时候,喊的都快歇斯底里了。
结果此刻竟然告诉他要尊老爱幼,这狗东西性情这么多变的吗?
哪怕是面对杨凡直接啐了一脸的当面问候,老槐树那张抽象的老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愠怒,他那双椭圆眼非常慈祥的看着杨凡,竟然还十分淡定的说道:“年轻的人类小子,果真年轻气盛。我在这蠡山上千二百年,曾看过无数似你这般年轻气盛的小子,还有几个吊死在我身上的。”
“我对人类世界了解,但了解的不够深,你们人类之中是不是有这样一个说法,年轻时的年轻气盛,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总是会被磨平所有的棱角,成为曾经你瞧不起的那个人?所以,少年人该谦虚的时候还是应当谦虚一些。”
“像这种事人类的长者肯定没有我这个精怪看的清楚,我在蠡山上曾见过无数优秀的年轻人,看过山河变幻,看过人杰并起,但是沧海桑田,如今你看看他们还剩下了什么?就这一片地方,县治都没有我脑子里记得详细。”
杨凡无语的看着这个忽然话痨起来的精怪,闷声问道:“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说我说的这些?这些没什么意思,只是忽然间想起,就随便跟你说说。我这个老东西呆的太无聊了,眼里来来去去始终都是这些东西,可偶然碰见一个愿意跟我聊几句的,一时多了些谈性。”
“那么我们进入正题怎么样?先聊一聊,我们之间的这个交易!”
杨凡:……
他总算是知道范老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都是蠢货。
确实是个蠢货,说话不分主次,不分逻辑。
“有屁赶紧放,我还挺好奇,你能说出什么蛊惑我的话!”杨凡不耐烦的说道。
老槐树呵呵笑了一声,“蛊惑这个词,如果我记得没有错,好像是个贬义词。你我之间不谈蛊惑,只谈一个利字,交易嘛,这就是我们之间利益的交换。”
杨凡:……
没完了啊这。
他无语的瞅着老槐树那张丑陋的人脸,手中的戒尺有些蠢蠢欲动。
不是杨凡想打人了,而是戒尺想了。
这家伙这会儿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杨凡都有些快按不住了。
但是,现在可不能冲动。
杨凡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没胆子在这个时候去挑衅老槐树。
这家伙虽然愚蠢,但人家强啊。
“我在这千年里收集了很多天地清气,以及一些颇为强大的法宝,你从我的这个介绍里面应该能听得出来,我说的很实在,对吧?”老槐树还自卖自夸上了。
杨凡都懒得搭理了。
“我的条件是,你只要杀了里面那个老头,这些东西都归你。”老槐树说道,“对了,尚未问及,那个老头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师父!”杨凡嗤笑了一声,“你让我去杀了我师父,去换取你那些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信吗?这玩意不是蛊惑,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奥,原来是尊师。”老槐树轻叹了一声,表情忽然间好像多了些为难的意思,“若是尊师的话,你的确是比较难下手的。要不,我再加一个条件吧?我有三片本命槐叶,我这三片叶子不管是祭炼法宝,还是拿来护身保命,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很强大。”
“我简单给你举个例子,只要你随身携带了我那三片树叶之后,寻常的阴邪之物见了你,都得躲着走,根本不敢近你身边半寸。”
“你那玩意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杨凡无语说道,“我有这一把戒尺寻常的阴邪之物见了我,那也得躲着走,也就你这样的我奈何不了而已。”
“你这戒尺,确实是个好物件,曾经……打过我。”老槐树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杨凡手中的戒尺,忽然轻笑了一声。
“方才我就觉得好像有几分眼熟,此刻你拿起来,我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东西当年把我的打的啊,真跟狗似的,全无反抗之力,差点被连根拔起。”
杨凡:……
卧槽!
这么巧的吗?
“当年拿着这把戒尺的是一个老夫子,带着一个弟子,我当时久不见血食,口中寂寞的紧,便盯上了这一对师徒。未曾想那个风一吹好像就能死掉的老夫子,居然掌握着儒家神通,言出法随,他一声站好了,我就得老老实实的站着,然后挨打。”老槐树又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杨凡索性随他去了,爱讲就讲吧,反正他们也要拖延时间,等着日上三竿,或者援兵到来,现在能拖一会儿也是好事。
当年那老夫子怎么不把这鬼东西弄死,真是遗祸不浅。
他当时几戒尺直接抽死,哪里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老夫子是个好人。”老槐树感慨了一句,“少年人,能被我夸赞为好人的人可并不多。在这千年岁月里,也就那寥寥可数的几人,老夫子是其中之一。”
“彼时,我刚刚诞生灵智没几年,身上并没有杀孽,手中也没有冤魂。老夫子说,树不修理不直溜,他要在我还没有走上歪路的时候拉我一把,让我成为一个对顶天立地,对人间有益的槐树。”
“可惜啊,我终究还是辜负了老夫子的一番心意,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从一个站在阳光下,渴望阳光的好槐树变成了需要躲着阳光的阴邪槐树。”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清楚的嘛。”杨凡讥笑说道,“话说来,你这故事倒是编的真不错,我差点就真信了,很感人。”
“虽然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但与你而言,也可以当做是故事。”老槐树说道。
“上一边拉去。先前还说久不食血食馋了,这会儿又说哎呀,我手里没有任何的杀孽,是个好槐树,你搁这儿糊弄鬼呢?”杨凡讥笑说道。
“血食,也不一定非要吃人,我吃点别的,也是可以的。那天倒也凑巧了,我以前对人其实没什么胃口,那天看见老夫子师徒二人,忽然间就馋了,很想试试人是什么味道。”老槐树说道,“你看,你我之间还是有很多的缘分的。”
“你继承了老夫子的戒尺,而我依旧还是当年那棵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