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就罢了。”
向云疏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的回护之意。
她心里也清楚原因。
太后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只是先皇后的姑母,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里,只有太子谢渊跟她有血缘关系。
她指望着太子,保护他,疼宠他,费心找药娘给他治病。
太后不是维护向云疏,而是在维护她的血脉。
谢渊回宫已经是次日的晌午,得知事情始末后,他先去看了太子妃,询问太医她的状况,见她没有性命之忧,便又去了慈安宫。
他解下披风,洗干净手后,上前给太后揉捏肩膀,笑道:“听说为了我那里的一点小事,让皇祖母和皇后又起了龃龉。”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太后轻哼了声,依旧闭着眼,享受着孙儿的按摩,“自从你母后过世,她被册立为后,她对哀家何曾有过几分敬重。每天背地里不咒哀家几句,哀家就要烧香拜佛了!”
“皇祖母,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置气。”
“哀家倒是想清清静静过日子,可你也太没出息了。”太后睁开眼,看向自己最宠爱的孙子,“那个小药娘,是哀家让人找来给你治病的,治好了病,就让她出去。谁知道你竟把她养在了昭华宫。身为储君,你还能对一个物件儿上了心?”
“我的病还没好呢。”
“好没好的,孟太医会告诉哀家。”太后哼道,“皇后势大,朝中支持二皇子的人比你还多些。你又身有隐疾,尚无子嗣,储君之位不稳,一定要当心再当心!”
顿了顿,她又说了句:“上个月,二皇子屋里侍妾又诞下一个男丁。这么一算,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了。你比他还大一岁呢,至今一无所得,怎么不叫人心焦!”
谢渊道:“老二从十五岁就开始收人,不停生孩子,论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
“你还笑得出来呢,在皇室,子嗣繁茂,就是个最大的优点!”
“我知道啦。”谢渊柔声说着,“皇祖母,我能把她从慎刑司带走了吗?”
萧太后哼了声:“难怪今儿如此殷勤,原来是为了那个药娘。”
“皇祖母,宫里的事,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女子。”
“现在牵扯到太子妃中毒,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了。”
太后沉吟片刻,“昨儿哀家听孟太医说,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七八成,余下一些尾巴,每日里按时服药养着就行,不需要药娘的存在了。既然如此,把她送走吧。留着,始终是个把柄。”
谢渊按摩的手顿住:“皇祖母,她毕竟是被孙儿收用了的女人”
“什么收用?”太后皱眉,“她是你的药娘,与你每日里喝的那些汤药,没有任何区别。你不必把她当做个人来对待。”
“可她确实是个人。”谢渊道,“孙儿用过的人,即便放着不管,也绝不能允许别的男人碰。”
太后有些不悦:“身为储君,你不该意气用事!收一个女子,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你不该为了她做出逾矩之事!何况如今她陷入毒害太子妃的风波中,很难善了。”
“皇祖母难道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她?”
“是不是她做的,根本就不重要。你私自收用药娘在身边,这件事已经传到皇后那里,也就意味着,你父皇会知道,朝廷会知道。你的储君之位,还要不要了?”
“孙儿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一个女子。”
“是啊,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却让一直循规蹈矩的储君违反了祖制。”太后淡道,“娶了一正一侧两个妃子,却碰也不碰她们,只一味和药娘厮混。哀家没有直接杖毙了那女子,已经是心存善意。渊儿,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她走上绝路!”
慎刑司。
兰嬷嬷提着包袱来见向云疏。
向云疏虽然关了两天,虽然没有受刑,但这里阴暗潮湿闷热,饭菜粗糙,向云疏这两日竟止不住的犯恶心干呕,即便只是待着,也足够折磨。
见到兰嬷嬷,她很高兴:“嬷嬷,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真是难得。”
兰嬷嬷愣了下,就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想得开。放心吧,这回你死不了。”
“太子妃的身子如何了呢?”
“难为你还记着她。”兰嬷嬷叹气,“太子妃身子弱,这么一折腾,去了半条命。还躺着呢。”
“嬷嬷,真的不是我害的太子妃。”向云疏低声说,“在这里,除了嬷嬷您,只有太子妃对我最和善温柔,我怎么会害她。我这种身份,害她做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有动机嘛。”
“也有人说,也许你是被人指使的。”
“那要是这么说,在我临死前,我只能指认一下主谋向侧妃了。”
“啊?”兰嬷嬷惊住。
向云疏叹气:“向风瑶对我不依不饶的,那我不如拉她下水好了?”
兰嬷嬷哭笑不得:“要我说,都是你那个爹不成体统,好好的闺女,竟然不搁家里养着。这好模样,若金贵养着,总有光耀门楣的时候呢。”
“嬷嬷别说笑了。”
向云疏没有笑意。
兰嬷嬷知道这是她的痛处,也就不再多说,把牢门锁链打开,然后把包袱塞给她:“今晚你就出宫吧,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