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清脆的铜铃声就像多米诺骨牌,先是地宫深处在轻轻飘荡,眨眼功夫传遍至整座地宫的各个角落。其曲调之凄美,好似坠落凡尘的神女在人世间轻声呢喃轻叹,每一下的撞击叮铃声音如同是在轻轻敲打人的心弦,悲凉之感顷刻使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甚至渐渐忘我。
张延眉头紧锁,旋即在心中默念静心咒。
这座古墓内外透着一股邪性,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地宫,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而张延也看出这支考古队中存在蠢货,但没想到会有蠢货愚蠢到主动去拨弄墓中的铜铃,没有丁点儿戒备和敬畏之心。
此刻,除却张延外,包括陈靖等几名警员在内,所有人都像是着了魔似的,绷直着全身,动作僵硬的向地宫深处摇摇晃晃着缓慢走去。
那群入了魔的人很快走到地宫最深处的一口悬吊石棺前,持续了十多分钟铜铃声突然中断,整座地宫顷刻回归死静。而他们如梦初醒般茫然张望,叽叽喳喳的恐慌着惊叫起来,甚至还有人大喊着撞鬼了,但很快就被带队负责人安抚了下来。
陈靖四下寻探,见没有张延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怀有重大嫌疑的张延偷溜跑掉或是出现意外。旋即陈靖带着四名看护警员往回寻找,片刻后才于一根石柱前看见了正神情凝重的张延,如此陈靖等人才松了口气。
在这期间,张延直至铜铃声彻底消失才停止默念静心咒。他就近走到一根石柱前,柱上挂着一只青铜铃铛,其铃身有打磨的痕迹,像是要抹去原本铸造的花纹。
张延细细观摩一番,暗暗将发现藏于心底,随后又向着另外一根石柱靠近。
一连查看了五六只铃铛,其结果令张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很想上手进行最后验证,但这些铃铛所组成的幻阵让张延不敢贸然动作,恐引发祸端。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靖带领四名看护警员来到张延的身旁,见张延极其认真,不由好奇询问。他对张延没有偷溜跑掉的选择很是满意,也期待张延能继续配合下去,早日结案。
闻声,张延扭头看了眼,没有回应,而是主动向地宫深处走去,期间张延也留意了一下地宫内的殉葬木棺和军队阵列的陶俑。
这个画面让陈靖更加满意了,坠在张延身后的同时,让四名看护警员将这些全部记录下来,以作证据。
地宫的面积并不大,约三四个篮球场大小,张延很快便来到地宫最深处的悬棺前。这悬棺的四角衔着锁链,自四角延伸到上方的劵顶,而每条锁链又各挂着十二只铜铃。悬棺的前方又跪着三尊身穿先秦甲胄的陶俑,腰间挂着青铜剑,像是在静候棺内主人的命令。
悬棺的后方是一面镶嵌进去的鸟云纹青铜壁画,壁画上浮刻着三段画面,自右向左分别是下葬、祭祀仪式和升天。
“别动!你想害死大家!”
张延正盯着那面壁画,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下意识看过去时便见一青年向悬棺走来,神色怪异的絮叨着什么。这可吓坏了张延,厉声呵止的同时上前欲要拦住却被看护警员拦了下来,而那青年此刻像是着了魔似的,摇晃着继续前行,扑通一声跪在了悬棺的下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尖锐物品,向脖子大动脉扎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听到张延的呵斥时研究所考古人员都愣神着看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了鲜血喷射的画面。
顷刻,地宫内乱作一团,负责此次发掘工作的负责人立即吆喝人员进行抢救和清理。
陈靖心底苦涩,暗道倒霉,因意外的再次发生,他只得暂时押着张延回到地面,避免因此多出事端。
对此,张延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临走前多看了几眼悬棺,然后默不作声的跟在陈靖的身后。而陈靖对于地宫内发生的事情充满好奇,一路上都在追问着原由,聒噪的让张延很想找块布塞到陈靖的嘴里。
这场意外事故的清理工作持续到了凌晨,正当张延处于睡梦中时,负责此次发掘项目的负责人找了过来。他先是见了陈靖说明来意,然后让陈靖将张延唤醒,当着张延的面儿发起邀请,以考古研究所愿意出面澄清担保的条件,让张延参与进此次的发掘工作。
困意浓厚的张延闻声愣了下,扭头瞥了眼强撑着睡意的陈靖,短暂的深思熟虑后答应了下来,又表示时间太晚,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谈。
送走发掘项目的负责人后,张延的睡意彻底消散,满脑子全是地宫中那幅壁画和悬棺的影子。
次日清晨。
刚睡下没多久的张延又被叫醒,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慌张着让张延尽快去地宫,说是发掘项目的负责人文舒之教授的意思。
张延心中烦躁,翻身想要继续睡,却听对方叫喊着说悬棺有血冒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张延浑身一激灵的翻身坐起,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他看向陈靖,询问昨晚的事儿应该走什么程序。
陈靖虽是个话痨,但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之人,当下表示让一名看护警员回去汇报,而他与另外三名警员留下。
一切安排完毕后,张延与陈靖等人在考古研究所人员的带领下进入地宫,来到深处的悬棺前。
此刻,那悬吊的石棺正从缝隙间往外渗出着鲜红的黏稠液体,血腥味刺鼻难闻。
悬棺的四周更是围满了人,一众人对此发表着各自意见和想法,纷纷表示要立即进行开棺事宜,对棺内的文物进行抢救式清理保护。
抵达现场的张延在看见悬棺渗出液体的刹那,神情旋即凝重起来,他没有立刻上前细致查看,而是踱步围着悬棺走了一圈,沉声问道:“昨晚那个小伙子没死吧?”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看向张延的眼神变得更加厌恶,甚至还有几个青年恼怒着对张延出言不逊。
张延无视他们的聒噪,而是将视线转移到文舒之的身上,再度确认的问道:“文教授,昨晚的那个小伙子抢救回来了吧?这个结果很重要,它将影响到能否成功开棺,以及开棺后我们要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文舒之听得云里雾里,向身边的其他人员进行一次确认,点点头,费解道:“抢救回来了,目前正在医院疗养呢。不过,这与开棺有什么关系?”
“古人崇拜鬼神,他们相信,以祭祀的方式,可以获得鬼神的庇护。这种观念至今存在,而最早的祭祀物,就是人。在所有的祭祀物中,血是最特殊的一类,古人相信血就是人的灵魂,将血献出去,等同于将自己的生命献出去,也就等于重获新生。”
张延语气平缓的作出解释,踱步走到悬棺的下方,蹲下身子用手指摩挲几下,抬头看了看四周,继续道:“这里不仅是墓主人的长眠之地,更是一座祭台。当有人因祭祀了鲜血并死去,那悬棺里躺着的……”
嗡嗡!
话至一半,悬吊的石棺突然颤动起来,发出嗡鸣的刺耳尖锐声音,就像是在兴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