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听到脚步声后又急忙冲出来,抓着栏杆惊恐地大喊:
“隔壁有个疯子,已经叫了一整天了,你快放我出去,实在不行给我换一间牢……扶姜?”
看清了来人,秦钰立马瞪大了眼睛,待见她一身华贵的装扮,以及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后的侍卫,秦钰顿时傻眼了。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皇上怎么还没杀了你?”
容姜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连应声都懒得,直接越过她走向前面的牢房。
天窗之下,牢房内的人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打滚着、抽搐着,甚至拼命地撞墙,叫声凄厉。
那身华服沾满了污泥,发髻散乱,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如同疯子一般。更恐怖的是她的脸,皮肉软塌,五官无法辨认,此刻更是被抓得血肉模糊,分外狰狞。
十四娘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对桑桑的恨意在此刻淡了不少,只剩下震惊与无语。
“她……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这就是丢弃自己的代价。”
容姜让人打开了牢房,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便冲了过来,宛若爬行的恶鬼。
“大胆!竟敢对长公主无礼!”
侍卫即刻抬脚将其踹开,桑桑闷哼一声,依然艰难地朝容姜伸出手去。
“杀了我……杀了我……”
容姜拦住了还欲动手的侍卫,蹲下身来,伸手拂开了脸上的乱发。
那一张不人不鬼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众人都吓得后退一步,而容姜却没有丝毫嫌恶,反而面露惋惜。
“我还记得有一年中秋,你在月下为我献舞。那时候我就想,到底我该给你找个姿容何等绝色的夫婿,才能配得上如此明媚动人的桑桑。”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姜,立即狼狈地躲开。
哪怕面对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还是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恐惧。
她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颤抖着,牙齿厮磨声,听得人背脊发寒。
“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也是,为了假扮我,你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区区背叛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今日来,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打听过,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捏脸术所致。此术还需搭配一味奇药,否则会让你的脸奇痒无比,逐渐溃烂,但短时间内要不了你的命。所以,我给你备了份礼物,希望你能在狱中好好回忆一下过去的美好,切莫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
一面面铜镜被搬了进来,几乎绕了整个牢房半圈,桑桑一抬眼,就看见了镜中倒映着那一张丑陋而恶心的鬼脸,吓得她痛苦地尖叫呜咽。
“拿走!拿走!”
她拼命地爬过去想把镜子砸了,但那镜子乃铜制的,任凭她如何使劲,始终未能伤到分毫。
侍卫上前拉住她,强行将她按在了铜镜之前,逼着她看清自己的脸,也看清了倒映在镜中的容姜的身影。
“比起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爱笑又爱撒娇的桑桑。”容姜轻叹,“只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脚步声远去,牢门重新被锁上,桑桑瘫软在地,内心的痛苦盖过了脸上的疼痛,两行热泪顺着凹凸不平的脸颊滑落。
她绝望地望着天窗的光,顺着容姜的话,记忆中模模糊糊地浮现了自己的脸。
十七八岁的年纪,明眸皓齿,春衫如雪,似粉杏碧桃。纵使不及倾城之色,亦是艳艳初阳,明媚生光。
而现在,枯朽,丑陋,腐烂,肮脏不堪。
桑桑凄凄一笑,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
是她自己啊!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哐当!”
狭窄的甬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侍卫折返后又匆匆回来,慌张禀告:“长公主,那个犯人撞墙自尽了。”
容姜脚步未停,无动于衷道:“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