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虎符又如何?有曦月城和西岩城的帮助又如何?这北关早已是我囊中之物,若现在放下兵器,归顺我者,不死!”
李鹜丝毫不惧,高举着手中的书信。
“诸位将士,长公主亲笔信在此!”无视众人震惊的注视,他展信而读,“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诸将身托北关,心系山河,亦如怀安军赤胆忠心!纵他日我与怀安军不复存世,亦有诸将镇守山河,吾魂可安!”
那张薄薄的信纸,却承载着力透千斤的文字。
顾宁知颤抖着手从李鹜手中接过,那熟悉的字瞬间令他眼眶发红。
那字句泣血的托付与期许,亦让北关将士为之震撼动容。
容姜,怀安军。
谁也不会忘记,当年他们是如何驱逐西梁,按着他们的头颅,逼着他们签下了十年之约,让诞生不久的羸弱大晟扬眉吐气。
是他们守住了北关,铸起了这铜墙铁壁般的关口。他们的荣耀从未被抹去,那一段血与泪织成的传奇,尚且流传在北关小儿的童谣里。
这是北关。
宗氏一脉世代驻守的北关。
容姜和怀安军誓死守护的北关。
而现在,凭什么大渊的反贼能站在他们的地盘上,叫嚣着要抢走他们的江山?
“卢琼逆贼,老子跟你拼了!”
被围困在城楼上的那几名将士愤怒地咆哮,双拳如铁石般击开了敌军,夺了兵器便欲与卢琼血战到底。
宗弋如梦初醒,即刻亮出虎符,激昂地高喊:“北关的将士们,随我一道斩杀反贼!守卫大晟!”
“杀反贼!护大晟!杀反贼!护大晟!”
一阵高过一阵的嘶喊声回荡在无垠的山夜中,惊得败北的靳阳族人两腿发软,山中走兽更是惶然逃奔,关内百姓无不出街探望。
这一夜,撕碎了大晟九年的平静。
外患虽平,内祸源源不断,更深藏于虚假的太平之下的祸患,终于浮出了水面。
营州司马卢南昭的身份是假的,大渊皇孙晏长曦蓄谋复国,宗晋蒙冤,无数大将枉死……这一条条惊天动地的消息,一如这场暴雨,瞬间席卷了北关。
扶姜伏案昏昏欲睡,忽而一声惊雷将她吵醒,手臂磕在了桌沿,脑袋却被魏玄稳稳拖住。
“睡醒了?”
他笑着,眼眸中带着一丝促狭。
扶姜捏着眉心,“我怎么睡着了?”
“困了就去睡,为了宗氏的事,你都奔波多久了?”
“不行,此次关中所牺牲的将士不在少数。宗晋尚未苏醒,军营又乱作一团,我得尽快把名单整理出来,让顾宁知上报朝廷。”
她抽出了书册,翻开一看,里面却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扶姜错愕地抬眸:“这是你弄的?”
魏玄嗯哼一声,伸了伸懒腰,手臂懒散地往后一撑。
“你说的没错,确实该尽快整理,所以,我都帮你弄好了。”
扶姜翻看了一番,对照着名单,竟无遗漏。
魏玄双眸灼灼地盯着她,一副等待夸奖的乖巧模样。
“不错,有长进了。”
她面色平静,眸中却眯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窗外大雨倾盆,油纸伞下那道身影几乎不堪一击。
顾宁知带着满身的湿气,望着纱窗内姿态亲密的影子,脆弱的眼眸积聚着水光,一句呢喃也被淹没在风雨中。
“容姜,到底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