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姜紧抿着唇,手臂上的血汨汨流着,湿透了半条袖子,小脸分外苍白。
压下了胸腔内翻涌的情绪,扶姜退了小半步,拱手作揖,声线尽量保持平稳。
“谢夫子误会了,扶姜承夫子教导,只是想报答夫子恩情,又恐夫子拒绝,才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子见谅。”
“连温氏都请得动,”谢玉琅轻笑,“扶姜,你要我如何信你?”
扶姜毫不避让地迎着他刺骨的目光,满脸写着真诚:“那夫子觉得,我费尽心思请来了温氏神医,又费尽心思请沈大人将您引到此处,是想对您做什么?”
谢玉琅一时失语。
从沈焰约他见面之时,谢玉琅便已起疑,他亲自赴宴,就是想看看沈焰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还牵扯出了扶姜和温行云。
来之前他已服下了解毒丹,虽然中了迷药,但尚有一丝意识,隐约间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并无不当之处。
而且方才在他的手下假装行刺他时,扶姜不顾性命地扑上前来,也是做不得假的。
但正是因此,谢玉琅心里的怀疑也愈发浓烈。
他与扶姜非亲非故,她又何必大费周章,甚至豁出性命也要救他?
见谢玉琅不答,扶姜继续道:“我知道谢氏如今处在风口浪尖,谢夫子谨慎些也是应当。但是扶姜与谢夫子无冤无仇,犯不着残害夫子。也正是因为扶姜担心谢夫子怀疑我别有用心,才会想出这个笨办法,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让谢夫子误会了我和沈大人。”
她言词恳切,一语三叹,苍白的脸更显可怜。再配上那双无辜的杏眼,再硬的心也都要软化了。
知晓内情的温行云无声地轻嗤,只觉得扶姜跟扶离不愧是亲兄弟,一个小狐狸,一个老狐狸,两人一样的狡猾奸诈。
谢玉琅静静地看着她演戏,“所以,毓德太妃的事,也是你让沈焰来试探我的吗?”
糟糕!
扶姜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来暗叹谢玉琅心思敏锐,二来也焦灼此事无从解释。
她确实存心想让沈焰从谢玉琅口中打探出毓德太妃之死的真相,但是没料到谢玉琅早有防备,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扶姜也坑了进去。
“谢夫子,这件事……”
“殿下想清楚再说。”谢玉琅提醒道,“昨晚在长乐殿的,可不止你一个。”
扶姜瞳孔微缩,“昨晚的黑衣人,是你派去的?”
“可惜殿下知道得有点晚了。”谢玉琅目光沉静,“虽然死一个西梁质子有些麻烦,但是现在,我也无路可选了。”
“谢玉琅!”沈焰惊怒,“你想杀了殿下?”
谢玉琅微微蹙眉,嗓音低沉冰冷:“沈焰,你想阻我?”
沈焰脸色铁青,“谢玉琅,你疯了吗?且不说她是西梁质子,殿下她从未有害你之心,就连玉佩,她都未曾交给顾宁知。包括今晚这场局,也不过是因为她想救你,你却为了守住你的秘密,要杀她灭口?”
“那又如何?她于我不过微末尘埃,死了又何妨?”
仿佛一根刺扎进了心里,饶是扶姜早有准备,也被他的冷漠刺得鲜血淋漓。
谢玉琅已然没了耐心,眉眼生冷,厉喝一声:“动手!”
沈焰急切喊道:“谢玉琅,你不能杀她!你知不知道她是……”
“嘭!”
话音未落,大门骤然被撞开,冲天的血腥之气将他们紧紧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