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功权深感疑惑,赵万宁究竟有何等勇气与自信,敢于触碰这条红线,又能否平息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
他自问从未得罪过赵万宁,因此对方不太可能针对他采取行动。
那么,问题的关键很可能就在那个钱宸身上。
尽管陈泽良未曾详细提及与此人的纠葛,但张功权深知陈的性格,他能在电话中特别强调钱宸的名字,说明此人在他心中非同一般,要么极为重视,要么矛盾深重。
陈泽良的“不经意”提及,或许是在为他日后寻求帮助埋下伏笔。
尽管张功权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他仍保持着云淡风轻、稳如泰山的姿态:“老卢,尝尝我这茶,这可是咱们本地难求的珍品。”
“我知道。”
卢书记含笑回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真诚,他缓缓端起茶杯,轻嗅其香:“这一定是你亲手炒制的吧?”
张功权朗声大笑:“没错,我就这么点小爱好。想当年,我刚参加工作时,可是在茶厂担任厂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一直没改。今年我家门外的茶树长得特别好,但也就产出了三两茶叶!”
张功权家门外的院子里种满了茶树,每年他都会亲自照料,从种植、采摘到制茶,全都亲力亲为。
这一爱好曾给上面检查的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当时备受称赞。
或许是因为领导的鼓励,张功权在种茶炒茶上确实下了不少功夫,但他自己总是谦虚地说这只是爱好而已。
“身在官场,更应品味茶的淡薄与雅致。”这是他过去的口头禅,也在政府内部掀起了一股喝茶的热潮。
无论年纪大小,官员们要是不端着一杯茶,就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听到卢书记的夸赞,张功权心情愉悦:“老卢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来找我,不就是想探探我的口风吗?”
“尽管陈泽良曾是我的得力助手,但他首先是人民的公仆。如果他确实存在违纪行为,我们必须坚决处理,绝不姑息!”张功权的话语听似坚定且深明大义,然而不难察觉其中的微妙诡辩。他仅承认陈泽良可能的违纪,却回避了更严重的违法行为。
卢书记洞悉其用意,觉得这种小把戏颇为可笑:“老张,你刚才的话表述不够准确。我已经明确告诉你,陈泽良不仅违纪,而且违法。需要我进一步阐明吗?”
“不必了。”张功权回答得有些勉强。
卢书记的纠正显示出他的坚定立场,这让张功权感到不悦。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给他留情面。于是,张功权也调整了态度,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将茶杯盖得严严实实:“卢书记,关于陈泽良的行为,我相信你们已经经过核实。但这是政法委和纪委的职责范围,你来找我似乎不太合适。”他试图暗示卢海川,如果你们已有决定,何必再来找我谈话?这显然是看重他张功权的意见。
张功权期待着卢书记能给予他一些肯定,以便他能为陈泽良减轻一些罪责。然而,卢书记并未上当。从张功权的态度转变中,卢书记看出了他仍想包庇陈泽良。
卢书记稍作犹豫后,微笑着说:“张主任,我今天来不是以工作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千万不要让感情左右你的判断。”
“我会保持公正的。”张功权坚定地看着卢书记,“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确实掌握了证据,就请毫不留情地处理他。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他是他,我是我!”
“张省长,别这么激动。”卢书记心知肚明,张功权的激动表现其实是一种策略,旨在暗示他受到了不公的怀疑。张功权此刻努力展现出一种被冤枉的形象,因为他知道一旦卢书记等人盯上了陈泽良,问题的关键就变成了他们是否会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的问题。
说实话,张功权并不太担心被彻查,因为他的事情早已有了定论。他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主要是因为他不清楚赵万宁的真正意图和目标究竟是什么。
换言之,即便张功权无惧审查,他难道就不担心被“整”吗?显然,赵万宁目前有意在内部掀起一场风波,假如张功权不幸成为他“整顿”的目标,那么他平稳着陆的希望将彻底破灭。
说实话,张功权确实有意拉陈泽良一把,这不仅因为陈泽良曾是他的得力助手,更因为两人之间有一段深藏心底的特殊经历。然而,如果张功权自己都身陷囹圄,那么即便他有这个心,也无力为陈泽良提供任何援助。一个连自身都难保的人,又有何资格去助人呢?
因此,他现在的关注点已经发生了转变。
卢书记与他四目相对,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异样。尽管心中冷笑,但卢书记脸上的笑容依旧真诚:“我来和你谈这件事,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别无他意。”
既然只是提醒,那就意味着没有讯问他的打算。
听到这话,张功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显然,他们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太好了!
他暗自松了口气,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镇定,只是连续喝了几口茶。
“好了老张,我等会还有个会要开。今天咱们俩就把话都说清楚了吧?”卢书记站起身,凝视着他。张功权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